陆桥已经奔了出去。被他拦下的出租车司机也陪老婆女儿看过若干言情电视剧,见这牛高马大的小伙子嗓音都变调了,嚷着“去机场,快!”心里就明镜似的,扬高了声音含着一丝兴奋道:“成,您可把安全带给我系好咯。”
司机够意思,四十分钟就把他送到了机场。他扔下两张一百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冲。国际大厅里到处是人,他横冲直撞,不知道得了多少白眼。
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显示去英国的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内起飞。他环绕一圈,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终于忍不住大声喊:“程澄,程澄。”
在他附近的人被吓了一跳,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陆桥的样子当然很可怕,一双眼睛通红,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迸出。
程澄,至少让我跟你正式地说一声再见,说一声感激。
“飞往伦敦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乘客们到××号登机口登机。”头顶不断盘旋着柔美的女声。
陆桥跌跌撞撞地奔跑,世界在他眼里变形,拉大,又缩小,那一幕幕离别哭泣好像荒诞剧一样扭曲着。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机场商店门口,那是程澄的室友。他忙冲上去一把抓着女孩的肩,大吼道:“程澄呢,程澄呢?”女孩被吓得尖叫,待看清楚是他才收声,其它几个在商店里逛的女孩也冲了出来,将陆桥团团围住:“干嘛?神经病啊你。”
“对不起。”陆桥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女孩们,“程澄呢?”
“早上飞机了。”女孩们愤怒而不屑地盯着他。
“走了?”他喃喃。
“切。假惺惺。”不知谁高声说了一句,其它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假惺惺。”
陆桥也不分辩,整个脑子已经木了,只能站在那里喘粗气。
有人拍拍他的肩,他下意识地转身,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后面。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对他笑了笑,一拳打在他脸上,又是一拳。
他没有抵抗,地板又滑,一下摔在地上。保安已经忙着跑过来,男孩拍拍手扬长而去。保安没找到罪魁祸首,问了他几句怎样,他只是摇头,保安就走了。
咸而腥的液体从鼻管流出。他想起那个人是谁了,那是程澄的青梅竹马叶正波。
他抱着头,坐在熙来攘往的机场大厅,听见自己的心脏是如何艰难而沉重地跳动着。
他活该挨揍,只两拳便宜了他。
什么叫窝囊,这就叫窝囊,连被爱都被爱得这么窝囊。
飞机一架又一架起飞,轰隆隆地飞过头顶,向着远方而去。
走出机场的时候陆桥突然想,他们都说有种东西叫责任感,可是如果你太痛,痛得完全无法站起来,又怎么还会顾得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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