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冷汗连连。
原来是又做噩梦了。
回到单位领导问之夏想不想出差,本来觉得她一定会以身体不好拒绝,却没想到她一口答应。简行一也很支持:“你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之夏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偎到他胸口:“你什么时候放假?我们俩一起去度假好了。”他想了想说:“年底吧,到时候你挑个地方。不是想去非洲吗?”她抬起眼微笑着看着他:“那说好了啊,别到时候反悔。”
他笑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去上班了。
等他走了她才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僵硬。真是,多年没练,那种对男性有把握的,不明显的撒娇技巧已经生疏了。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着强烈征服欲望的女孩。而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也不免觉得,没有盛年时美色的支持,再展现这些东西怕要弄巧成拙,就如同三十八的女性再显年轻也没法装十八岁女孩。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箱子。
她和同事坐飞机去了一趟S市。因为事情提前办完,多出一天。同事打算去走访亲戚,也问之夏:“要不跟我一起去Y市?你不是大学也在那里上的吗?也就两个小时车程而已。”之夏转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恍惚了一阵才说:“好啊。”
他们在火车站就分手了。之夏独自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注视眼前的城市。
六年了,当然有很多改变。可是旧日的影子还在,包括这些人说话的表情,方式和神气。他们才是年复一年在这里的,这个城市的灵魂。而陈之夏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忍不住有片刻的畏缩。
她最终压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走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很努力地没有向外张望,而是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在神经质地绞动。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大门口的匾额上,之夏要很用力抬头用手遮在额前才能看清楚字样。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人们给这里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山华坞。”从敞开的铁制大门后可以看见,里面树木葱郁,一条幽静的小路蜿蜒而入。站在门口是看不到里面的,更增添了一份庄重肃穆的氛围。
之夏站了一会,走到马路上,找到一个花坛边坐下。这里已经是市区比较偏僻的地方,没有太多的车辆经过。柏油马路被太阳照得好像起了水影。她身后是红色白色的鸡冠花,在风里微微摇摆着。她无意识地采了一朵攥在手里,掌心湿润的,不知道是花瓣的汁液还是汗水。
此刻想起那个未成型的孩子,她觉得那哽咽就在胸口,无论多么用力地张口喘气都没法排解。人为什么总要失去呢?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失去。
她闭上眼睛,风吹过面庞。从未有这样一刻,她期待一种神秘的力量,来自不知名世界的力量,能给她一点安慰。山华坞那高高的围墙后,巨大的树冠探出墙头,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小姐,是不是有亲人朋友在里面?要不要进去看看?只要知道名字,我可以帮你查具体位置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之夏睁开眼,原来是看门的老头走出来,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从他的表情之夏也可以推断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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