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拧开瓶子,她咽了口唾沫,呼吸粗重起来。
“之夏。”不知道谁喊了她一声,她茫然地转头,看见那三人带着惊恐的神情看着自己。她难以察觉地笑了笑,又把瓶盖拧紧。却发现辛唯的目光锁在自己手上。
她走过去,灯光更强一点,瓶身闪着很暗的光泽。辛唯如在梦游一般喃喃:“可惜,只有一瓶。”
周宛一凛,却无力反驳。辛唯想的,正是她所想的。
陆桥的声音沉沉响起:“到底是活着痛苦,还是死痛苦?”又笑了笑,“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这种在刀刃上行走,一边是深渊一边是噬人火焰的滋味,他们都知道。
周宛注视着同伴,突然平静了。
越疯狂,越平静。
她舔了舔嘴唇:“我有个提议。”三个人都看向她,她听见那些残酷可怕的话语如排演过好多次一样从自己嘴里流出:“让命运来决定,敢不敢?”她很少那么咄咄逼人,几乎是挑衅地看着他们。
“你什么意思?”辛唯声音颤抖。
“我们把所有的药都倒到一瓶酒里,谁拿到了谁喝下去。如果实在害怕……”周宛说到一半又沉默。之夏慢条斯理地替她接上:“如果实在害怕,剩下的人帮一把。”她的态度,像是生冷坚硬的铁。
外面的雨如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越来越大,伴随着雷声,渐有万钧之势。
“愿赌服输。无论谁选到了那杯酒都不要抱怨。而剩下的人要保证,永远不对任何其他人提起今晚的事。”
那约定,如同诅咒。
陆桥,周宛和辛唯都曾在多年后回想这个时候,惊讶于自己当时的迷乱和被痛苦烧得全身发抖的亢奋。也许人生中总有这么一个时刻,你彻底失去理智,只想宣泄。而偏偏,急需宣泄的人撞到了一起,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见自己,一切尖锐的情绪骤然加倍。
而陈之夏则是木然的。她喜欢这个主意,即使多年以后也觉得很符合自己的个性。愿赌服输。如果命运要她做最后那个痛苦的人,她无话可说,如果四分之一的可能让自己先解脱,她乐意。
其实早在得知丛恕病情的那个刹那,她就已经崩溃了。强撑到那个时候,已是耗尽心血。在那无边无际的漩涡里,她的自私,她的懦弱,她的对别人对自己的残暴,从黑暗的心底浮起咆哮,压倒一切。
她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留住。她不介意不择手段。如果没有手段可以选择,就彻底放手。
“好。”这个字从四个人嘴里零落吐出,砸在空旷的舞台上。
“我来兑这瓶酒吧。”辛唯说,从之夏手里接过药瓶走上前去。
“我们都转过身去。”陆桥说。
辛唯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把药片缓缓放入酒瓶里,手一抖,差点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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