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些,白斯特才看出这只医疗舱的不同,它的内壁除了各种连接身体的仪器之外,还有束缚衣的固定接口。
束缚衣穿在沈夜身上。
白斯特在属于他的年代,曾经陪着父母带白星星去过许多家精神治疗医院,那里正在发病的患者就被套上这样的衣服束缚在床上徒劳挣扎。
束缚衣是白色的,开口在背后,两只衣袖很长,能将病人的双臂和两手完全包裹并交叉约束在胸前,袖口扎紧固定在接口上,脚腕处也被软布带牢牢捆绑。
沈夜无法开口说话,防咬伤的软胶塞含在他口中,自然也是无法轻易吐出的。
白斯特被某种熟悉的窒息感扼住咽喉,胸口烧起怒意。
他想砸碎这牢笼,还鸟入林,放鱼归渊,他真是看不得他被这样牢牢困住!
沈同舟俯身在医疗舱前,手背蹭了蹭沈夜的脸,又拨了拨他的头发,他似乎很难过又无能为力,轻声问他:“准备好了吗?”
沈夜看着父亲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到白斯特脸上,眉头皱起来,似乎不想他出现在这儿。
白斯特站着不动,眼看沈同舟抬手按了控制面板上的一边减号,停顿片刻又按下另一边的加号恢复回去,跟着按下启动键。
医疗舱的透明盖子缓缓关合,沈夜像被封入琥珀的一只飞虫。
“沈夜七八岁的时候查出这种病,我和同行的朋友想了很多方案治疗,效果都不太好。一直拖了五六年,情况越来越糟糕,他自己也承受了许多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医疗舱莹白的光映着沈同舟被岁月蚀刻出细纹的脸,温和的外表下埋藏着一位父亲爱莫能助的痛苦。
他曾经治愈过无数人,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日复一日被病痛折磨,这是另一种人间极刑。
“后来,只要有可能治愈他,我什么办法都会尝试,哪怕是安全性没有经过严密论证的,因为我知道,只要他的病还在密集发作,即便我有能力让他活着,也终有一天会失去他。”
医疗舱发出嗡一声白噪音,里面的沈夜表情瞬间痛苦地皱缩起来,身体痉挛般想要蜷起,又被束缚衣强行拉平。
白斯特蹙眉看着无力挣扎的沈夜,耳边继续响着沈同舟沉哑的嗓音。
“这种电极片本来是用于治疗神经衰弱、焦虑、强迫等神经障碍症,偶然几次我发现在调节强度和频率后,能够缓解他的神经元紊乱症。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后来又配合一些别的方法,总算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像这样的治疗,从十三岁的每个月两三次,慢慢减少,到现在差不多三四个月一次就可以,最好的时候坚持过半年。”
他话音未落,沈夜发出一声痛苦的悲吟,那声音透过密封舱的缝隙漏出,模糊得不似人声,好像被捕兽夹困住的野兽在绝望哀鸣。
他的身体随着面板上电流强度的增加愈发剧烈地挛缩震颤着,透明舱盖被他急促的呼吸呵气蒙上一层水雾,沈夜的表情看不真切,他的痛苦却分毫毕现展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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