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里,学校都是最鲜活、最有生命力的地方。顾炤看见不远处有人在踢足球, 棉布长裙的少女捧着书坐在草地上, 旁边画布前的男孩用最鲜艳的颜色描绘她的美丽。
然而这些与古藤斋一都没有关系。
他像是一条从暗河里爬出来的蛇,无意间经过人类的领地,鳞片上的伪装色让他毫不起眼,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致命,他也从来不当众展露淬毒的獠牙。
虽然远离了寺庙与主持的诅咒,他却依旧孤独。
顾炤跟随他的脚步,从火车站一直走进校园深处,周围的景象皆如白驹过隙,短短几分钟内就能经历整个春夏秋冬,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们的脚步塌缩变化,唯独不变的是拎着行礼箱的人。
有时候他的行李箱被突如其来的足球踢翻了,他沉默地拾起散落一地的杂物;有时候男孩们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压住被风掀起的头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顾炤看着他穿过一条狭窄的道路,叩响了教职工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一名面容柔和的男人,过长的金发随意搭在肩上,古藤斋一风尘仆仆的样子落在他眼里,他微笑着说:“快进来。”
宿舍里摆放着大量标本与试验器具,男人的个人习惯相当糟糕,废弃的纸张与珍贵的实验数据一起随便丢在地上,屋子里几乎找不到落脚点,他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用脚把沙发上的衣服挪到另一边,然后招呼古藤斋一坐下。
顾炤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人。
古藤斋一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更准确地是牢牢锁在他露出来的脚趾上,不得不说很难有人的脚会如此的漂亮,骨节分明,质感细腻,莹润的皮肤仿佛在发光。
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的气质,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古藤斋一的假期生活,顺便聊聊最近的实验进展,最后忽然起身,神神秘秘地说:“给你看样东西。”
他走进卧室的时间里,顾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地方坐下,向古藤斋一问道:“他是谁?”
古藤斋一木讷地抬头,与顾炤对视,他们一个坐在阳光笼罩的沙发上,一个藏在阴影里,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光与影的分界线,还有永远也磨除不了的时间。
“我的老师,”古藤斋一回答,“afael,这是他的名字。”
“拉斐尔?”顾炤若有所思地点头,“听起来像是个艺术家。”
“他的专业是生物医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艺术家。”
顾炤莫名其妙地笑了。
他联想到这个人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是不是也算做到了专业对口?
古藤斋一下一句话却否认了他的观点:“一开始我是学法律的,读了一个学期后才在一堂公开课上遇见他,后来就决定转修生物医学。”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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