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衾小声道:“那位是孙晨宇的母亲, 王桂芝。农村妇女,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小儿子没了之后才被大儿子接进城里,可惜没享几天清福, 大儿子也没了。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 患有尿毒症得常年透析, 还得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 身子早就垮了,就指望两个儿子出人头地。现在遇上这么大的打击……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桂芝嘤嘤啜泣的哭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 骨瘦如柴的她早已没有发作的力气了, 这样一个柔弱又年迈的女人,连向命运叫嚣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萧始也觉着心酸, 推门进入接待室,几个女警和陈薏熳正在安慰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明明非亲非故, 不该有太激烈的共情, 可萧始就是觉着心口发紧, 难受得很。
江倦无声无息在他身后拍了拍他, 在他耳边轻声道:“受不了就别看了, 别到时候哭鼻子, 我还得回过头安慰你。”
萧始苦笑了几下,没有反驳。
江倦进了接待室,接了杯热水递到王桂芝面前,屈膝俯身蹲在她面前,放低了姿态,使得对方不必吃力仰头也能看得见他。
“阿姨您好,我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刑警江倦。”
他的话音放得很轻,语速沉重缓慢,即使是悲痛中神思恍惚的人也能跟上他的节奏。
“很遗憾发生这种不幸,请您节哀。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无意在您悲痛时往您伤口上撒盐,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能坚持为孙晨宇讨回公道,就只有您了。”
王桂芝泣不成声,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两个娃啊……两个娃娃都没了啊!外人都说,是我这个当妈的克死了他们,早知道这样,我还活着干什么,花大钱治病成了孩儿们的负担不说,还把他们都给害死了……”
王桂芝涕泪横流,江倦也不嫌弃她,抽了几张纸巾垫在掌心。
这时王桂芝到了崩溃的临界点,青筋凸起,遍布老年斑的粗糙双手托住江倦的手背,将脸埋进了他的掌心。
哭声被收在他掌中,陈薏熳红了眼圈,躲到一旁去悄悄抹泪了。
“阿姨,您的两个儿子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就是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一个家庭缺了任何人都是不完整的,您不能这么想。”
“……你们都是嘴上说理解,其实没有人能真的懂,没有人能真的明白当妈的心情……我的两个娃娃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爷收走了我的两根支柱,还要我怎么活啊……”
“我能懂的。”江倦小声说,“阿姨,您没了儿子,我没了妈妈。”
王桂芝的哭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江倦,仿佛方才那人的介绍都没能过她的心,直到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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