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都督权限极大,携领所有军事职权,只要涉及军事的所有事宜都可以当机立断,无须禀报天子,因而只有战乱之年,才会设下此职;
而大司马是必须存在的一职,虽说也掌军权,但大事小事都必须通过天子,且不能擅自调兵,需有虎符,受天子诏令。
而那时军官不知道,黍实之乱虽然最终得以平息,但终究还是迎来了大乱之年,而这位自称顺道当大都督的人,还真当上了九州国一百年来唯一一个大都督。
当时,雷泽言也不知,他只是闻得军官如此说,立即躬身道了个歉,又立即挺直背脊,道:“对不起!那我就当大司马!我爹说了,若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成最好的!否则就别做!”
“…”军官闻之,再次拍了雷泽言一书册,扯着嘴角,无奈道,“你老爹到底是谁呀?”
“雷泽政华。”
“对不起!大公子。”这一回轮到军官躬身道歉了,毕竟嘛,都是黍实的兵,谁又能不知黍实州的州牧呢。不过,正因为如此,雷泽言的坦诚没有被当作笑话,最终让他瞒着雷泽政华就进入了军营。
当然,这只是他一生军旅的开始,而他真正再离不开这个使命的原因,却是在黍实州大水之后,当天子匆匆搬离了京城之后,还有许多黍实州未撤离的百姓在这场水乱之后,狼狈流散,同时北族的士兵也还有一些留在当地,抢杀掠夺。
雷泽言在护送天子到涿阳城的边境后,这才晓得雷泽政华选择留在了北诏城与北诏共存亡,而雷泽玥也在逃难中走散了,于是他匆忙回去寻找,这一找就是三年。
三年来,虽说黍实州的大水阻隔了北族大军,却还是有零散的北军在扰乱着边境,而九州那些立于最底层的士兵们也只有留在此地,守护着这块破败的土地,日夜不寐。
那三年是雷泽言过得最充实的三年,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战乱的悲凉,他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戍堡,有的戍堡也许有百来人,有的戍堡也许只有几十人,只要一有纷乱,他们就要拿上并不那么有力的兵器去往战地,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边境上的骨冢越来越多,松柏越来越高,他们多数是青年,有的正过新婚,有的刚有儿女,来自不同郡县,村落,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铮铮铁骨的英雄,埋魂于此。
三年后,天子来诏,因为易家的崛起,天子为了权衡,一方面扶持吴家,一方面又为了分离易家的兵权,将雷泽言招回,在回去的途中,雷泽言经过了一家村头破落的门房,门边有一老一幼,那孩童正在唱一首歌谣: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听到那一曲,连箭刺入肩胛都没有皱一下眉的雷泽言,惊讶地发现自己红了眼眶。
这会儿,坐在高高的酒楼楼台上,雷泽言竟不知不觉地哼唱起来,那时他就明白这一世恐怕不终结战乱,他不会瞑目了,那战争的哀伤已经深入骨髓,烙进了一腔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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