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同僚硬塞的美妾,多少男人都顺水推舟笑纳了,回家只说,总不好拂了旁人的颜面。
黛玉道:“不怕爹爹笑,子承哥哥每三日都会叫婵婵带话与我,连一本诗书,一盒点心都想着。”
“偏偏这样大的事,他从来不曾提过。我在婵婵跟前提起傅姑娘,她也一无所知。可见是子承哥哥不告诉她,恐我知道。”
“必是不愿意我为这些事烦忧,觉得有压力。”
黛玉面上带笑,眼神却是明亮坚定:“他事事为我考虑,如今商家正在艰难之时,也该我为他考量了。”
林如海并不是刻板之人,听女儿这样的话,只道:“夫妻原该如此,互为体谅才是。”
黛玉一双妙目宛如一泊水泽,清亮温柔:“所以爹爹,女儿想着的是愿得一心人,并不在乎那世子夫人的诰命。”
林如海听她这话,便郑重了神色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却也要告诉你最坏的情况。或许并不只是诰命,玉儿……”
黛玉望着父亲,罕有的主动打断他,缓声道:“爹爹,我知道保宁侯府的处境。并不只像您说的,削爵革职,只怕还有更严重的。”
黛玉毕竟日日在宫里,她比谁都明白。
太上皇现在连商太后也不肯见,可见对保宁侯府的芥蒂。
如果他老人家真的起了左性,用那仅存的一只手要砍了商铎。
皇上除了当场下定决心逼宫,或者等太上皇砍完后扶棺痛哭就没有第三条路了。
现在的保宁侯府,真可谓站在悬崖边上,退则粉身碎骨。
商铎昨日来见林如海,也透出了这个意思:他连自己的墓碑都想过了,可见情况危急。
要真有那么一天。
林如海几乎不敢去想象。
然黛玉却已想过了。
她仍然带着笑意:“爹爹,若是易地而处,荣国府因为国尽忠而遭难,爹爹也绝不会为自保断绝姻亲的。”
“我是您的女儿,自然与您一样的风骨。”
黛玉顿了顿:“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父亲和我会做一样的选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林如海从来知道女儿才学眼界超乎寻常女子,但如今真正见了她的风骨格局,才越发知道,黛玉只怕比绝大多数男人都强。
不由甚是欣慰。
果然不愧是他的女儿。
若太上皇真的昏聩至此,为罪臣而斩忠相,林如海也会死谏太上皇。
而对黛玉来说,她已然是保宁侯府的儿媳妇,若商家家破人亡,她自然也是生死相随。
于她来说,这世上死没什么可怕,浑浑噩噩,失了本心,傲骨被折才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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