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费北也比起他的赌棍老爹毫不逊色,没念完小学的他毅然选择了进城找活干。他虽不在村里,村里人却从别的进城务工的人口中得知进了城的费北也和狐朋狗友鬼混,在不正经的舞厅工作,染了头洋人才有的黄毛。
啧啧啧,混混到了哪都改不了本性。村里人听说后一边唾弃费北也,一边庆幸他不在村里,还一边替费奶奶不值,儿子不孝孙子又是个混账。都七十来岁的年纪了,辛苦养活自己不说,还得管家里的糟心事。
不远处,费奶奶听到陈大嫂的招呼,她挎着个篮慢慢走近,颤悠悠地面对着陈大嫂咧开快没牙的嘴,和蔼地一笑。
冬夜里她戴顶起球的旧绒帽,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也被冻得皲裂,几道口子裂开了缝。费奶奶身上穿着二十多年前的旧棉衣,补丁东一个西一个,脚上踩的棉鞋裹满了泥浆,几滴泥星子沾上了她的裤腿。凛冽寒风中,费奶奶冻得瑟瑟发抖。
陈大嫂赶快把费奶奶请进屋,给她倒了杯热水:“费奶奶,听我男人说你今早四点多就出村了,咋现在才回来?”
费奶奶捧着热水没有喝,她的声音颤巍巍的,可是语气很温暖朴实:“我今天去镇上了,路不好走,所以走到现在才回来。”
陈大嫂掩饰不住自己的讶异:“镇上?奶奶你走着去的?这正常走也得走大半天一个来回啊。奶奶你没事去镇上干嘛呢?”
这几天村外面的土路难走得很,村里的青壮年都不会出去,就算不摔跤受伤光是走泥地也麻烦呢。费奶奶这样一个七十多的老人家,还费力地早起出去干什么呢?
费奶奶抬起头冲陈大嫂笑了笑,她生满皱纹的眼角眯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温馨:“还有十三天就过年了,北北一个人在城头的日子苦呢,我去镇上给他寄一点过年用的东西。”
北北是费奶奶对费北也的称呼,村里人都知道她宝贝自己的孙子。
陈大嫂心疼地抓起费奶奶被风冻得冰凉的手,苦口婆心:“哎哟喂,奶奶!难道你自个儿的日子过得不苦哇?你辛辛苦苦种田,可一年到头也卖不了几块的菜钱,日子不算苦?你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这日子还不算苦么?”
费奶奶将手缩回去,和和气气地笑:“不苦的呀。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也穿不来什么好东西,钱给我花了浪费。我们北北还小,要让他过好日子。”
看见费奶奶这样,陈大嫂心里气得痛骂费北也不是人:“费奶奶,他们都说费北也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美滋滋,他可没寄过任何好东西给你。别说给你寄好东西了,这可连人都见不着一个。”
对于村里人而言费北也不回来是件好事,可从费奶奶的角度来说,这样没心没肺的费北也让人忍不住替费奶奶气愤。
费北也好几年没回来了,费奶奶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走的时候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村口驮着装行李的蛇皮袋,他说奶奶,等我回来你就过上好日子了。费奶奶站在村口扶着墙,她笑,好,北北,奶奶等你回家啊。
北北走了,费奶奶目送着他的身影缩成小小的一点,直至消失不见,可自己却不愿意离开。费奶奶干完农活,一有时间就慢吞吞挪着步子去村头张望,看看孙子今天是不是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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