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奶奶?”
总是不可一世、浪荡不羁,好似对整个世界都漫不经心的青年,他轻声,问出这一句。
这么些年,所有人瞧不起他,说他是村里的恶霸,说他没出息,可是,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哪怕是,最亲近他的奶奶。
“你上一次来找我,也是你第一次来城里看我,说你欠了一千,还不上会被人剁掉手指头。你说他们知道村里的地址,找不到你就会去找奶奶。”
“所以你来找我,可我他妈一个看场的从哪挣一千块?”
“我什么活都去干了,就差没卖身体器官了,还差四百块。还好我认识了一个狐朋狗友,他做高利贷的,我去借高利贷给你补足了这四百块。”
这就是他欠刘润发那笔钱的来历。他以为自己离开了村子来到城里就能拜托他的赌鬼父亲,可是费伍成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我上小学那会儿,我回来和奶奶说,我不想读书了,读书太累了,读不懂。”
“我放屁。”
“我想念书。”
“我也想考学校,读完中学出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我在学校待不下去。全学校,就我有个谁都知道的赌鬼父亲。因为你爱赌,家里穷,同学东西丢了都怀疑是我丢的。老师当着全班人搜我的身,搜出来没有,问我是不是已经把东西拿去卖了。”
“我没有。当时我说的这句话,到现在都没人信。”
村里附近的小学人不多,都是十里八村的熟人。他父亲是远近闻名的赌鬼一事传开后,所有人全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他似乎是天生的,低人一等。
可他究竟真正做错了什么?
费北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但他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以至于他后来确实也做了不少坏事,欺负过村民,弄坏过他们的庄稼,他不为自己犯下的错开脱。
“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
“从前村里谁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就恐吓他,或是直接把他揍老实。要让我听到谁在背后偷偷讨论我,我下手会更重。”
“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费北也的语气突然一转,他的眼神从浑身战栗的费伍成身上滑过,年仅五十的费伍成两鬓已有白发,他五官扁平,身材中等,和五官深邃,颀长高大的费北也确实不太像。
“他们说,我不是你的亲儿子。所以你当初才舍得把我拿去抵债。当时妈妈只带姐姐一个人走,也是因为只有姐姐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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