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让你学音乐学艺术,都只是为了不被别人比下去,你难道不懂这种没用的东西只是做做样子?谁说过允许你把这种东西当正业!
“说!这是不是那个小婊子给你带来的坏影响!”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她不是‘婊子’!我总有一天会去德国和她在一起!”程望雪毫不示弱地反抗着。
然而她的反抗是虚弱的,是无用的,能做到的只是在那一夜朝对她所憎恨的父亲吼叫两声罢了。
接下去几天她被软禁在房间中,打过电话给学姐无数次,都没有通过。短信没有得到过回复,网络社交软件上,学姐也再没有在线过。
从她父亲的骂骂咧咧中,她逐渐拼凑起残酷的事实。她和学姐曾经在旅馆的样子,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被拍下了照片。并且学姐的父亲拿着这些向自己的父亲勒索钱财,不给就会透过关系曝出她作为未来的接班人,小小年纪就招妓这种丑闻。
程望雪不敢相信,学姐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禽兽,为了利益,竟然愿意冒着会抹黑他自己亲生女儿的风险。甚至旅馆的照片,想必就是他找人拍下的。什么样的人渣,居然会找人跟踪拍摄自己亲生女儿的裸照。
那天学姐说要见自己,很可能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情,想要提前警告她。
但是现在完全无法联系到学姐,学姐一定也是像自己一样被软禁了,而且连通讯设备都不许使用。
她真希望可以见学姐一面,确保她平安无事。
程望雪心急火燎,自己却没有办法出去。最终她想到了对她向来亲切的表姐,恳求表姐帮自己找到周梅,恢复联系。
过了几天,表姐终于带来了消息。
她到了程望雪家里,因为是双亲信任的亲戚,也允许她进入程望雪的房间了。
“望雪,你先坐下,再听我好好说。”表姐的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
程望雪看到她这副样子,猜到了一定是不好的消息,这几天硬撑着的弦一下子松下来,泪水马上夺眶而出。
“你先不要太难过,你的女朋友,我见到了的。只是,她的左手受伤了——你先不要急——还是可以恢复到正常生活的程度的。就是,以后不能弹钢琴了。”
“怎么会这样……是怎么会受伤的……”程望雪哭哭啼啼的,话都快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钢琴的梦想对学姐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那宝贵的、最有生命力的、弹钢琴的手,居然被毁了……
表姐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音量:“你不要太怨姨父,他已经为了让你不难堪,把周梅家里要求的钱付了。姨父只是觉得,周梅带给你不好的影响,居然撺掇你不务正业要上音乐学院,气不过,而且反正只是多加一点医疗费,所以才找人……”
“你说什么!姐姐你说什么?是我的父亲,把学姐的手弄伤的?”程望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表姐居然会帮做出如此残忍行径的恶魔说话。
表姐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太受打击。我去看过周梅了,她状态还可以。只是左手受伤而已,她还这么年轻,以后就算不能弹钢琴了,也还能做别的事情。她看起来,是那种很坚强的人。”
“她在哪里?我要去见她。”程望雪呜咽着,任泪水布满脸庞。
“你别去了。我已经向她传达了你的关心,但是她让我转交给你这个。”表姐说着拿出一封信。
程望雪打开,是学姐的字迹。里面只写了两句话:
“望雪,我们分手吧。不要再来找我。”
表姐走后,程望雪躺在床上,只感觉自己的全部生命力,也随着学姐受伤的消息和要分手的信件被完全抽走了。
难怪学姐要和她分手。她们在一起以后,学姐也被卷入利益的漩涡,成为被利用的工具。而且她的父亲,还是毁灭学姐梦想的元凶。这让学姐怎么可能来面对有她的未来?
原来自己不止不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甚至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不要说保护了,甚至她爱的人,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会受到伤害。
她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烂人。
而他人所羡慕的她的家世及其代表的财富,不但不能使她幸福,反而还成为了她爱人的阻碍。
其实她不是早应该知道会这样?
在学姐之前,她曾经最需要的、最爱的人,不就是她的生母吗?
然而生母为了物质的利益,也可以将她像物品一样交给别人。
她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无数次地哭着要妈妈,但是只要显示出对生母的渴望,等待着她的,就是禁止和毒打。
当小小的她终于有一次能够溜出去,并且在好心人的帮忙下经过好远好远的路,见到生母时,生母竟又亲自将她送还回来。
她要妈妈,是错的。要学姐,也是错的。更不用说要唱歌剧,是错的了。
无论她要什么,都是错的,是禁止的,是无用的。
所有的渴求和热爱,都只能带来痛苦。甚至现在这种痛苦不仅她自己要承受,还要波及她真正爱的人。
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一台完美运行、完全理智、毫无情绪的机器,只给别人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客观价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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