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约半个小时前传来的一条:
“现在我和他一起回他的酒店。”
和几秒前在梦中一模一样的恐惧传遍她的全身,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接到一阵冰凉。
反应过来,泪水已经汹涌地越过眼眶。
她立刻起身,她跑了出去。
赫子轩住的酒店套房,是杨承梁定的。他提到过,就是同样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远的那栋。
因为想知道桌子会不会倒塌,才伸手去推的。但是推完真的塌下来的一瞬间,她只感到后悔和惊恐。
推桌子的一刹那,内心真正希望的,是桌子无论遭受何种外力,都能稳住。
此刻她终于理解,推开林曜,甚至要将林曜推入赫子轩的怀中,都是希望,不论怎么样,她们的关系都不会倒塌。
因为极端的惧怕,才会做出破坏性的举动。
而如果现在真的失去林曜,一定是她所无法承受的。而且她甚至都无法预估那时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她跑着,凛冽的风穿越过她的身体,刺痛着皮肤,但是她一点也不冷,只感到这辈子从未如此清醒。
林曜。
她爱林曜。她要林曜。
如果林曜需要炽热的回应,她就应该让自己的心也烫起来。
因为如果只眼睁睁地旁观着林曜掏空全部的勇气,独自坠入未知的爱河,而她却害怕着踌躇不前,胆小地留在原地,那是不公平的。
她跑着,一个商场前亮着一棵巨型的圣诞树,光束迎面打来,冲击着她的双眼。
林曜。
林曜又不是圣母玛丽亚。
是她自己太自私了。为什么只享受林曜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爱她,而她却被林曜的脆弱和破碎吓倒,即使在林曜给予她的光亮中,也畏缩不前?
当林曜对她喊出那一句“全部都给你”,她感到被击中,她为林曜对她的爱而感动。但是这“全部”其实表示,林曜的光亮与阴暗,她都应该一起接住。
既然林曜一直照耀着她,现在也轮到她坚强起来,支撑起林曜的脆弱;现在也轮到她舔舐伤痕,抚慰林曜的伤痛;现在也轮到她拿出勇气,交出全部的自己。
她跑着,周围的路人看到她在公共场合哭着奔跑,有时会传来奇怪的眼神。但是她不在乎,依然在拥挤中劈出前进的空间。
林曜。
只要林曜还爱她,只要她自己愿意,就没有外界的因素,可以阻碍她们在一起。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岁都不满,还需要仰仗父亲鼻息生存的小孩子了。
上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难道不是一副暮气沉沉的病容吗?而她是逐渐强壮起来的。
她都已经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难道和谁在一起,还要经过父亲的同意吗?难道还必须接受父亲的淫威,必须去联姻吗?
事实就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结婚,连强制相亲都靠自己作弊,一直不用有对象,也没见父亲,没见任何人,能把她怎么样。
而尽管家族其他人的生活都那么不幸,她又不是他们,没有人是完全一样的。她为什么不可以活得和他们不同?
所以其实她一直是自我限制着、重复着不可以的魔咒。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和林曜在一起。
她跑着,已经到了这所酒店的大门。
一般这种高级的酒店,是不会随便放人上去的。但好在因为她的公司和这所连锁酒店有固定合作,她自己出差也经常入住其他分店的总统套房,因此早就不知不觉成为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的特殊人物,没有人拦她。
这个时候,恐惧又再一次升上来了。
如果林曜见到赫子轩,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比较好,真的已经变得不爱她了怎么办?
如果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他们两个衣衫不整的画面,她要怎么办?
她想象着,林曜会浑身赤裸,躺在赫子轩的怀里。
然后他会碰到她的乳房,他会拨弄她的阴蒂,他会抚摸她的全身。
她会被他压在身下,她会为了他而娇喘。
她会被他重新标记,覆盖之前她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程望雪跑着,现在她到了赫子轩的套房门口。
她用尽全力拍打着门,同时还不停地哭着。
她想象着,林曜的身体会被他侵入,然后她的体内会被他的东西所填满。
然后林曜还会抱住他,还会对着他说“我爱你”。
“开门!曜!开门!开门!”还没有人来应门,程望雪用力拍打着,还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公共场所如此大声地喊着。
她想象着,林曜会和他结婚,婚礼的时候还会请她去赴宴,还会感谢她做了他们的媒人。
然后林曜的身子会变重,她的肚子会膨起来,她会怀上他的孩子、给他生小孩。
程望雪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体内升起一股燥热的绝望:“曜!曜!林曜!”
应该是她触碰她的身体,她把她压在身下,她进入她的体内,然后她来让她怀孕……
她不停地喊着,她哭得撕心裂肺,她怨恨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离开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有其他的住客闻声走到她旁边,厌恶地看着她;有工作人员在向她走来,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拉开。
“林曜……开门……”她整个人扒在门上,以前所未有的狼狈状乞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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