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广和原地转了个圈,心下简直诧异到了极点!
这一定是个梦!
南广和自嘲地想。虽然除了父皇母妃及几个深宫内侍外,无人知晓他原是大隋皇子,不是什么劳什子公主,但他这公主做的也不甚地道。自七岁那年,他便闯下杀夫的赫赫凶名。是了,他曾陆续有过三位“准驸马”,然后这三位无一例外均在成亲前死于非命。
无一人曾与他拜堂。
无一人曾与他共祝天地。
无一人,曾亲手与他换上这套大隋朝公主制式的婚服。
所以眼下这般景象,必然便是在梦中无疑了!
南广和闷闷地蜷身卧倒于白云深处,以手支头,沉重的眼皮再也撩不动分毫。入梦前依稀瞧见一座白色帘幕轻扬的宫殿,小轩窗支起,有人隐约凑在他耳边说话。“……殿下,臣此生定不负你。”
那话语分明是甜蜜的。不知为何却有裹着蜂蜜的深沉的苦涩,从脑海深处漫出来,海潮一样随月亮起落而起潮汐。
潮起,朦胧中似有一人,叹息着用指尖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一遍又一遍,似有无限眷恋。汐落,那处空空荡荡,一片黑暗。
南广和按住心口。苦笑着想,又疼了,约莫是心疾又犯了吧。
他如今这身子骨,动不得气,伤不得神,否则从天灵盖到胸腹之间,无一处不撕扯着疼。一时仿佛置身于千年冰窖,周身寒冷,眉毛与发丝都结霜。一时又仿佛置身于浩浩熔炉,烈焰焚身,恨不得能从口中吐出鲜红火舌,七窍生烟。
既然伤不得,气不得,不如索性洗洗睡了。
一大片白茫茫的云海深处,就连风声亦静止了,静谧的仿若亘古洪荒。南广和卧于其中,不觉做了一个悠长而连绵的梦。
梦中他竟然回到了幼时。彼时他还是个孩童,母妃笑的雍容高华,将他搂在怀中。他小小的身子不住地轻微上下起伏。耳边不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间或一两声清脆的铃铛脆响,叮铃,叮铃……又甜蜜又安详。动听极了!
是了,那是昭阳元年。他与母妃坐在四角挂着铜铃的南氏皇族马车中,沿着御道缓缓而行,去给三十六诸侯之首的叶侯爷兼镇国将军贺寿。
父皇眉目含笑,在马车外向他们母子伸出一只手。肤白如玉。享尽荣华的一只手。便连广和也不知晓为何,他盯着父皇那只手凝视良久,方才移开目光。
叶侯府门楼巍峨,高高挂着那块大隋朝开国始皇帝亲手题字的匾额,历经三百余年,那手龙飞凤舞的字迹仍鲜明如昨。也有人说,那分明是大隋开国元后的亲笔。始皇帝乃一介武夫出身,哪能写的如此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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