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回头就见自家祖母抱着一尊羊脂白玉瓶似的抱着案几上硕果仅存的那幅少女画像,一脸警惕地瞅着他。
“怎么,瞪什么瞪,你个小白眼狼儿!”叶府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恶人先告状。“咱们事先说好的,若有画轴能在你手里停留十息以上,便是相中了!”
“祖母……”叶慕辰目瞪口呆,剑眉高挑。
于是便有了今儿个,叶府老太太提溜着叶慕辰,打铁趁热地入宫求见隋帝这一幕。
叶老太太难得按品级大妆,见孙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气的跳脚。“呸!你个闷葫芦,和你爹一个德性!”
叶将军得知儿子中招,在自家老娘手里栽了,默默掂量了一下自个儿的战斗力,然后摸了摸鼻子,在儿子投来的忿忿的眼神里,一脸肃穆地遁了。
叶慕辰悔不当初,恨不得时光倒流,叫自个儿在有羊国从马背上摔下来。或者今儿早上,不要打那个喷嚏。
“祖母,”叶慕辰死死稳住下盘,暗自庆幸自幼打下的马步功夫扎实,没叫老太太拽走。“天降异象,宫中一夜暴雪,陛下此刻想必正在找国师推演天象,咱们就别去添乱了!”
“啊,呸呸呸!”叶老太太斜眼乜他,手拽不动,几个得力的侍女碍于身份都没能入得宫内。颇有些吃力。
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气急败坏道:“别以为老太太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过了今儿,你月底又要随你那个闷葫芦爹出征了!打量着老太太好骗是不是?!”
叶慕辰哭笑不得,又不敢高声,只得拼死顽抗。
*
“嘻嘻,原来叶将军在家叫做闷葫芦!”南广和耳朵极尖,顺风听了一耳朵八卦,心满意足。他扯了扯崖涘衣领,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崖涘默然。
叶慕辰自有羊国回来,殿下便找了他不下十次。回回派小三儿在宫门内外转悠,专门堵着这人。
如今不过四五日,殿下竟然就将此事忘了。
崖涘不知道小殿下已经与叶慕辰当面问过了,此刻叶慕辰于他而言只是个相看两厌的陌生人。更何况此刻在小殿下心里眼中,压根就藏着件天大的秘密,只瞒着谁也不说,更担心他与叶慕辰一旦对峙,问起有羊国的事儿,容易露馅。
于是乎一无所知的崖涘,心下还在暗自庆幸,小殿下醒来后果然忘记了昨夜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也忘了那一句……孤绝的恨。
崖涘抱着南广和,脚下不急不缓,闲庭漫步般飘过长廊。一路往韶华宫去了。
一滴逐渐干涸的鲜血,滴在南广和月白色纱衣上。纱衣吸水,那滴血渐渐渗入月白色十字经纬纹理。
如一滴春雨,落入沉寂了整个寒冬的黑色泥土中,温柔润泽泥土下尚未破体而出的种子。
如一滴泪珠,奋不顾身跃入一望无际的茫茫苦海,化作亿万众浪花水珠的一份子,随波沉浮。
如一滴晨露,无声无息消逝于清晨第一缕阳光下,永远不会告诉昨夜他呵护过的那朵花,他曾护过他。用毕生修为。用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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