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仿若有一道看不见的封印, 于此刻倏然解开, 震荡出无声的音波。漫天的风,娑婆沙华林中花瓣纷纷坠落如雨。南广和却只听到了一场磅礴的、无声的泪, 仿佛滞后了千年万年,于此际猛然喷发,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崖涘目光中宛若云霞遮蔽,流云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嗅到那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优昙花香。与南广和一般的沉寂。崖涘目光中若有叹息,又似隐隐的疼惜,千言万语,百转千回不得出。
南广和踮起脚,轻轻地以手盖住崖涘的双目,说了一句多年前崖涘曾对他说过的话:“别这样看着我!崖涘,孤受不起。”
崖涘张口,欲言又止。半晌,只沉静地摇了摇头。
叶慕辰不知为何,却也没开口打破沉默。只是投在三人眼皮上的光焰晃动的厉害。——想来是叶慕辰执炬的手,抖的厉害,那只苍白的手掌心蜿蜒流下一道殷红血线。
然而叶慕辰那把黑色陌刀上的血迹更深,滴答,滴答,落在寂静的夜里。衬的这座花木葱茏的韶华宫,竟也有了荒烟蔓草的味道。
“殿下,”崖涘深觉自己有必要打破眼下莫名剑拔弩张的气氛,清凌凌的声音流淌于黑夜,如流水般。“大隋朝亡了,没关系。”他以南广和常见到的、那种淡淡吩咐宫娥们明日早膳不要给殿下吃甜糕的口吻,淡淡地道:“无论殿下想做什么,贫道都会护着你。”
南广和吃惊地将他望着。
国师大人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人间,你看中哪儿,咱们便去哪儿。你要复国登基称帝也好,随贫道入九嶷山修道也罢,崖涘都必将誓死追随于殿下身后。”
他这话说的,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帮他从叶慕辰手下抢回江山,如同从小到大扔给他一堆护身符那般轻巧。
南广和心中巨震,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神色。他顿了顿,抬手一指叶慕辰。“如今这天下,怕是已经改姓叶了。韶华不过惶惶然一只丧家犬罢了,如今能不能安然离开这座韶华宫,也需要先问过叶侯的意思。”
国师大人闻言不悦地拧起两条青翠长眉,叶慕辰立刻戒备地提起了右手的剑,两个男人隔空对望,空气中噼里啪啦顿时燃起了火焰。
“国师大人!”叶慕辰的声音依然低沉。“帝君虽然殁了,大隋朝千万军马却仍在。叛兵不过逞凶趁乱逼宫,本侯自问对付这些仙阁走狗,绰绰有余力。国师还请松开手!”
“今夜到底是仙阁灭了我大隋,还是叶侯你起事不当引来了内贼?”崖涘冷笑一声,执着地牵着南广和的手,将人护在身边。“况且仙阁来使臣入宫,要求带走殿下,叶侯爷你是如何应对的?”崖涘声音里能淬出冰来,恨恨道:“你却借机逼着帝君下诏,强娶韶华!你可知,此举无异于激怒了仙阁提前灭国。大隋国亡,叶侯你罪不可恕!”
叶慕辰抿紧薄唇,亦冷冷道:“这一百八十抬聘礼,本侯备了五年。帝君既然早已将殿下生死托付予本侯,本侯自当护他周全!为了殿下,本侯便是担下这罪名又如何?!”
“你!”崖涘词穷。他本不善辩,更没料到几年间这位凡间少年郎竟变得面目全非,如此强硬,蛮不讲理。玉白色手指凌空一指,对准叶慕辰,怒道:“狡辩!你分明知道韶华此生不可嫁予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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