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广和袍袖轻扬,大片纯白带流云纹的影像覆盖于众人眼皮之前,一霎时,仿若天地皆黯淡了下去。有遮天蔽日的影,混杂呼啸而过的风声,令一众人等皆跪伏于地,簌簌如风中即将飘零的叶。
“北海侯陈穆!”南广和单手负后,另一手袍袖翻卷,怀中执一雪白拂尘,傲然独立于众人前,冷笑了一声。“你且回答我,那时,你又在何处?!”
“我……”陈穆躬身俯首,语不成词,仓惶辩解道:“某那时远在北海……”
“不!”南广和打断他。“大隋昭阳十一年三月,你在北海袭爵,背帝君盟誓,私自操办袭爵大典,并于同日成婚!”
“某……”陈穆只觉得双膝酸软的好似不属于自己,终于熬不住那扑面而来的杀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呈痛苦之色。“某乃府中唯一男丁,若某不成婚,北海一族再无可守护疆土之人!”
“是啊,所以你要成婚……”南广和带笑叹了一声,淡然道:“尔等同为诸侯之子,昔日先帝颁下诏令,三十六侯府所有袭爵子弟皆不可成婚。尔可知为何?”
“……为,为何?”陈穆声音都在簌簌发抖,右手按住左胸,恍然间觉得浑身气血都被抽取干净,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抵抗心思。
南广和低下头,俯身将脸凑到他面前。“只因尔等三十六侯,身上皆流动着来自天界凤帝麾下诸战将的神血。陈穆啊,你可知晓?倘若尔等继续与凡间女子交合,诞下子嗣皆为凡人,尔等身上所具备的神性也会再度稀释。大隋朝国祚三百余年,上巳节国破夜,凤帝于沉眠中悠悠醒转。”
陈穆张口结舌,茫然抬起眼皮望着南广和发怔。“神,神血?”
南广和垂下眼眸,淡笑不语,缓慢抬直身子离开那人面目,带笑叹息道:“是啊,尔等祖先,皆来自天界。”
“怎,怎会这样?”陈穆一头雾水,只觉得眼前这位道人大约是疯了。“凤帝又是谁?先帝早已薨逝,又何来的于沉眠中醒转之说?”
“凡人啊……”南广和将手负在身后,再不搭理他,缓步踱步入花厅。
荒坡上众人皆面面相觑,只听那个白衣道人边笑边遥遥叹道:“尔等血脉既不纯,又擅自违背大隋先帝诏令,如今又有何面目来我面前?”
“国师你……”陈穆发出一声怒吼,待声音出口,他才发现其音颤抖不成调,且夹杂一种至深的恐惧。他茫然试图再次挣扎,手脚并用,努力自地上爬起身,望着那个白衣身影急切道:“某乃神鸦族,北海侯府私兵十万众……”
“又有何用?!”南广和闻言翩然回首,眸光潋滟,似笑非笑地叹道:“君与君之血脉,已堕入凡尘。不洁之血,背誓之人,吾不屑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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