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白玉冕旒一阵轻晃。
天宫至尊自沉沉垂眸中回过神,体内一阵震颤, 下界八荒中, 他那一具身外身居然以身陨道……陨落于情之一字。
“帝尊,这头凤凰疯了!请帝尊降旨, 速速派吾等下界收服这些极情道余孽!”
白玉宫外,三十三天众帝君群情激愤, 一声声请战声甚嚣云上。无人知晓,他崖涘的本体就在方才,独自无声无息沉入了深海。
帝尊崖涘重又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窥尘镜中那一个身穿白衣青丝飞扬的身影上,见镜中那个小小的人儿足尖点在云头,如一头护犊子的母兽般牢牢护住了那头朱雀投生的凡人帝君,见下界天空中金色流焰遍布,将月华宫女仙君为首的数千名天宫将士扑杀在云头。
然后,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勾动薄唇,笑了一声。
随即笑声不可遏,越来越大声,终于在天宫中失了态。
“哈哈,哈哈哈哈……”
帝尊崖涘笑得如此畅快,浑然不顾白玉阶梯上一众天界帝君们不知何时停下了议论纷纷,皆惊愕惶恐地望着他。
鸦雀无声。
独有帝尊崖涘那畅意而又孤绝的笑声,久久回荡于三十三天。
“……极情道,原来这便是极情之道!”帝尊崖涘最后终于停下了这样可怖的笑声,单手负后,白玉冕旒后辽远若漫漫河山的眉眼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尔等口口声声要替吾诛杀极情道修者,今日尔等谁能告诉吾,究竟何为极情,何谓情之一道?”
他视线如同电光一般,逐一扫视玉阶下众帝君与仙人。视线落在谁身上,谁便一步瑟缩,讷讷口不能言,退后一步惶恐地避开他的视线。
直至最后,三十三天竟无人敢与他对视。
亦无人敢答。
帝尊崖涘目光缓缓收回,落在窥尘镜中,见镜中那人仍在肆意猖狂地鼓动袍袖下金火,长风浩荡,卷起那人三千青丝,露出一张绝色无双的脸。
是天上地下,耗费了无数笔墨亦无法尽数描摹其绝色的一个人。身后不必华彩羽翼,身前不必浩荡族众。
那一人立在何处,何处便有了光,熠熠生辉。
世人皆传颂数十万年前于此方世界鸿钧老祖座下破壳而出的一只凤凰儿,身具五德,灼灼其华。
只可惜,这世间无人知晓,这只凤凰儿呵,也曾喑哑无声地匍匐于他怀中膝上,那样仓惶地抬起一双眼眸,哀切地问他,崖涘,倘若有朝一日这方世界困住了你与我,我们该何去何从,是否也会如老祖那般,以身化道,化作此方天地间山川河流,再也无法走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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