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以其不自久。
天长,以其不自长。
“陵光呵,”南广和倦倦地倚在叶慕辰身上,任由身后那人在他光/裸的脊背落下一连串轻吻。“吾少年时,惟有崖涘为伴。”
身后那人明显滞了一瞬。
南广和无奈回头,朝叶慕辰乜了一眼。“你不喜吾提及崖涘,这三十三天如今也无人敢与吾提起崖涘……可是崖涘其人,曾真实地存在过。”
南广和语毕垂眸,纤秾羽睫遮断了叶慕辰投过来的视线。他今夜留仙醉喝的太多,直至此时仍有微醺醉意。他借着胸臆间那一点仅存的勇气,尝试与这世上最亲密的那人提起昔年旧友。“陵光,你听我说下去。不要……打断我。”
最后三个字极轻,倘若不仔细听,便要化作轻风散入这银河畔的星砂雨。
听的叶慕辰心口一阵阵抽搐,原本已经由南广和亲自送入胸膛内的心仿佛又再次被人大力握在掌心中挤压,疼的他不能呼吸。
于一片静默的窒息中,叶慕辰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殿下,你说,臣都听。”
南广和知晓身后人心中委屈,叹息一声,以手自后探至叶慕辰脸颊,揉了揉,然后轻声道:“陵光,你原本生的极好,极俊俏,可是那日于众人中见到你时,你可知吾为何会失望?”
叶慕辰抿唇。
南广和便继续说道:“你原也没甚不好,只是你与吾生的不像。这万千生灵,无一个生的像吾。吾那时便想,许是生命树的种子撒播的地方太小,也许不在星辰大海,或许去下界走走,以吾之形貌,塑一个芥子小世界。于是吾约了崖涘下界,在凡间做了一个最初的尘之国。”
南广和顿了顿,缓缓闭上眼,道:“吾与崖涘那时都未料到,下界凡尘中人会繁育的如此快。他们有了爱/欲,有了七情,成为吾等望尘莫及的所在。吾等天生淡漠无情的神灵,并不能懂得人世短暂几十年有甚可欢,又为何而苦。”
“……十万年,足够你长大,成为吾身后的第一仙侍,也足够令下界生长为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吾那时曾与崖涘戏言,倘若有一日,吾等亦失去了神力,沦落为下界尘土中的蝼蚁一族,是否会真正懂得慈悲?”
“世人都道神正直而聪明,可是吾想懂得的,是慈悲。”
“众生唤吾为父,吾觉得有愧。”
“陵光,你永不知晓,那时于吾而言,作为一个不懂得萤火为何要与星辰争辉的神、一个不懂得蝼蚁为何要在洪水淹没巢穴时抱团求生的灵胎,是有多么的绝望呵……”
“吾与崖涘约酒,醉后与他悲叹,曰吾不懂得。于生,吾不懂得;于死,吾亦不懂得。所以吾恐惧有朝一日,会与老祖一般以身化道。可老祖化道时尚且心智清明,知晓一切后事,成为天道的一部分。吾如此迷惘,怕是陨落时连一丝神智都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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