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她买了几件春衫,又将特意雕的莲花木簪状作无意地送给他,看她长发悉数用木簪扎起,微风轻轻拂起衣角又吹动额角散落的细碎白发,眉尾锋利,轮廓清冷,薄唇紧抿,一双凤眼里却盛满了平和。
看她拿着锄头在后院铲土,身形瘦弱,洁白的颈项染上汗渍,倒不像个尼姑,像个落魄书生。
她也总算深知了她的脾性。
意天海其人,每每皱着眉说出拒绝的话,却是没有能力拒绝的。
所以她总会在她大汗淋漓时蹿到她身边,强硬地按着她的肩,拿手帕一点点替她擦去她额角的汗渍,甚至脸颊上,脖颈。
即使她总是皱着眉拒绝,她也总会笑着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不许她离去,边笑着看她偏开的侧脸,继续轻轻地擦去她脸颊的细汗,甚至取笑她:“你真该好好练练,快要升仙的人哪有你这样孱弱的,连我都推不开。”
做这事时她总是慢慢悠悠,一双眼格外认真,随着手帕拭到眉尾,鼻尖,脸颊也仿佛含情脉脉地随之扫过每一寸,双眼微微弯着,勾着唇,将她的眉眼刻进心里。
意天海的长睫不满地眨了眨,她却又能适时地退开,朝着她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再站到一旁给她加油鼓气。
她总将与她接触的度把握得刚刚好,只是时不时扯扯她的袖子,给她擦擦汗。
她仍旧每日给她开窗关窗,只是每日午时总要抱着小白在桃树下玩耍,火红的降桃花瓣落在她的身上,笑闹间视线时不时瞟过屋里的女子。
她总爱叫她阿意,无论她如何纠正就是不改。
她也总爱以出门找毒虫的借口带她走遍巫族的大街小巷,山川河流,扯着她的袖子在她身边笑闹,在她累极了时扶住她的胳膊,问这问那,也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给她介绍巫族的一切,以及她的一切。
即使她冷下心来不说话,她也会说:“阿意,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问你你怎么能不答呢。”
毫无逻辑,可意天海没有办法,只要看到她那双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睛,就莫名地开了口。
她知道,她是装的,但无法拒绝。
从春衫到冬装,每一个节日,每一天,即使府邸破旧,即使家中的每一人都要为生计奔波,但云识每日都扬着笑脸,她会带着意天海搜集各种蛊虫制作各种蛊,然后卖出去,会和林嬷嬷她们做一桌子的菜共度喜庆的节日,会带着小白在桃树下玩耍。
即使桃树落叶凋零,树枝却终究长出了新芽。
可她,却无法再控制自己因为与小尼姑的接触而不断沸腾的心。
世人都说,人最是贪心,她又如何只甘于与她维持这样的关系一直到老呢。
她期望得到回应,即使是否定的回应,也好比漫长的煎熬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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