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年头不是挺多人老牛吃嫩草吗?”
“总觉得,男学生暗恋女老师,没有男老师暗恋女学生那么猥琐。而且”
“而且什么?”
他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带着些畅想的笑语:“而且我觉得,22岁的你应该特别好,我肯定配不上。”
勾雪梅一笑:“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好?”
“嗯,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那没事!”她嘻嘻承诺,“你要是不敢追我,换我追你也行!只是希望32岁的赵先生,要好好管理身体啊!别那么快就早衰了!我可不要不好用的老男人!”
“”
十月二十,期中假将近,说好的到时候勾雪梅来看他。
可她最近为着那工作室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赵一藤不忍心让她坐那么长时间的班机,就为了过来见个面,直接说假期的时间还没定下来。
结果他自己提前买了机票,二十五号直飞首都机场,打算直接打个突袭,给她给惊喜。所以二十四号,他提前去了伦敦,打算给她挑个小礼物,商场小街逛了一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还是在偶然遇见的旧物市场里看见一副手作画,是她很喜欢的风格,这才确定下来。
二十五号的希思罗机场下着小雨,天气阴冷。
英国总是这样,入秋后就开始进入漫长的湿冷天气,他简简单单穿了件衬衫,外头只套一件卫衣,落地时天气有些热的话,脱了也方便。勾雪梅喜欢他这种大学生打扮,他干脆一以贯彻。
机场的女声播报不时地响起,他来的时间早,不想在手机上省略这回程的步骤,慢慢悠悠地跑去机子那儿值机。好像这一步一步都是在靠近他想念的那个人。
天灰沉沉的,一片乌云压下来,不知道这种天气会否影响起飞,只能时不时地观察航班信息。
事情可能是在他站在电子屏下仰望航班时间的时候发生的。
一切那么突然,刚开始,他以为是错觉。在中国,一般公民是不允许持枪的。而当连续的枪声响彻整个机场,他意识到,可能真的,就是这么倒霉,遇见了射击乱杀。
赵一藤拔了腿就往隐蔽处躲,座位边是一个哭闹的小孩,他抱住她,拉着小孩就往下倒。
子弹穿透身体的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周围的气流都陷入静止。
我在哪里?我要干嘛?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却只感到一股暖流抽离出自己的身体,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湿漉漉一片的红,将灰色的卫衣染黑。
倒在地上就吃痛地痉挛,胸口不可止住地疼痛,他感觉自己就要昏睡过去。那些都市传说中的走马灯场景就真的出现在眼前。
妈妈的音容笑貌、后爸的和颜悦色、许婧的冷眼旁观、小区楼下刚刚生的一窝狗崽、甚至是家里没来得及扔掉的旧物件好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东西都闪过,最后是勾雪梅。
那双好久没见到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桥,纯白色的裙子被吹得鼓鼓的,好像甜品店里最好看的小蛋糕,阳光下她冲他笑,然后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藤?”
“一藤!”
“一藤——”
好多不一样的腔调在脑海里回荡,他猛然就睁开眼睛。
我是要回来的,我马上就回来,马上就要去见你。
嘴里开始吐着气,咳出来就是一泡血,意识开始涣散。他努力掏出手机,拨往那个电话,却无人接听。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那么那么想活下去。
呼吸困难得手没了一点力气,他凭着仅存的意识,在满是血痕的屏幕里编辑了一条消息,成功发送后,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他猛地就感到气道不畅,下一秒,眼前是扑来的警察,然后,无边的黑暗。
那头,手机暗暗地震动,勾雪梅正忙着和装修团队修改方案,无暇去看。
闪亮的电子屏幕上跳跃出一条未接来电,来自赵一藤。
而那条他拼尽全力发送的短信,淹没在双十一预热的诸多商家消息中,同样的绿色,被一条条新新弹出来的大促活动所覆盖,逐步滑下到底部。
勾雪梅如果当场去看,会发现,那里头,是他对她常说的话,却以少有过的称谓。
【赵一藤:宝贝勾勾,我好想你。】
可是当屏幕渐渐暗淡下去,他的想念,连同他的爱,都被厚重的商业巨浪所埋没。在她未能捕捉的时刻——
沉到了最底下。最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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