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将军府。
“大人,贵人到了。”
“快、快请进来!”
书房内,李将军早已经端坐在案前苦等良久,终于下人来报,他连忙站起身来理了理仪表,朝门口走去。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天黑的屋外,一位裹着黑色兜帽斗篷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一高一矮两位侍女。
女子才一进屋,李将军便有几分哽咽状的开口唤道:“殿下。”
短短两字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的从李将军的喉咙上碾过。
女子摘下兜帽,抬头,露出一张娇艳的脸。
“嘉言问舅舅好~”嘉言歪歪头,活泼的讲着机灵话,丹凤眼狡黠灵动,是15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微臣李尧见过长公主,公主万福金安。”李将军耿直的跪下,依照礼制行跪拜礼。
谁人不知,威远将军李尧不仅是当今圣上和摄政公主的母家的亲舅舅,还是公主党的关键人物,从来对长乐公主忠心不二。
军权在握,也难怪赵嘉言能够短短时间内就在大陈说一不二。
“舅舅,快快请起。”嘉言见状连忙伸手扶起李将军。“嘉言此行只为探望舅舅和舅母,舅舅何必如此拘束。难不成嘉言以后私下再见舅舅,舅舅都要这样对我行礼?”
“虽为舅甥,更是君臣。公主礼遇待臣,但臣子礼不可废。”李将军为人向来忠厚,当初在旧都,李家作为皇后的母家可谓是炙手可热,但他的行为举止从未偏差过。
一切的繁文缛节都已行毕,李将军这才好好的看了看赵嘉言。这一看,倒让这位戎马半生的七尺硬汉有几分弹泪的冲动。
他偏过头去,内心复杂,千言万语都争相涌出心头,但细梳详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也只是轻轻的叹息道:“长大啦,嘉言现在是个大人啦。”
现实教会这个曾经骄纵的小公主成长,其中的血与泪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旁人看来,也只会说是她到了该到的年纪,只有亲人才能心疼这种疼痛换来的成长。
不过嘉言今天不想谈这些。
“长大不好吗,舅舅叹气做什么。”她走到一旁落座,李将军随后。
佣人们上来奉完茶后又退下,红袖和绿枝将书房的门关上闩好后,也安静的在一旁站着。
“孩子,李家对不住你。”李将军眼泛泪光,语气愧疚。“你本该无忧无虑的,要不是”
“舅舅,过去的事我们不谈。”嘉言端起茶杯,慢腾腾的掀开杯盖,朝杯中的热茶吹了口气。“我今天来是为了北边。”
李将军听到北边两字后又叹了口气。
“舅舅,你我都清楚,凭我们现在的军力根本不敌蒙古。清党那群人,这次不先谈议和,反而直接指名要你出战,这打的什么主意舅舅心里可清楚?”嘉言搁下茶杯,说到生气的地方,神情显然有些激动。
李将军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场战打不过,可也未必打的输,不过是在边疆耗上几年罢了。臣知道苏文彦做什么打算,他这是担心公主会而臣是公主的左膀,他想让臣这只左膀折上几年。”
“没那么简单。”嘉言摇头。“舅舅不在,我还有邵雍。苏文彦知道我一心想收复北地,他怕我这个新官上任还没稳住,不等收复就先稀里糊涂的烧把火把南边也给烧没了。”
嘉言不快的抿唇,接着补充道,语气高傲又轻蔑:“但这个老东西,未免也太小看本宫了些。”
“那公主是在担心…?”
“清党这次主战也就罢了,可郁王竟也不声不响的。”嘉言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郁王他向来狼子野心,可我动不了他。嘉言实在担心他这次会从中作梗,对舅舅不利。”
李将军单手托着下巴,虎口和食指腹轻轻摩挲着皮肤,思考起来。
“况且舅舅这一去少则三五年,嘉言确实也担心会坏了我们对北边的打算。”赵嘉言看着李将军的思考状,接着补充着。“舅舅可是有什么想法。”
“北边的事臣这几天确实有些想法。拾一今年也要十五了,跟在臣身边学的也差不多了。臣想这次就让他跟在邵雍身边学学脑子,他也该替公主分忧了。”
“拾一吗?十五岁确实不小了。”
“公主意下如何?”
“这样也好。让拾一跟着邵雍留在南边,舅舅北上。南北呼应,一旦计划成型或有什么先机,也方便我们打算。只是舅舅此行千万要小心,如果有什么消息要传回来就走邵雍埋的路子。”
“公主放心,臣一定不假于人手。”
“只是拾一这次又要和舅舅闹了吧?我记着他十几岁开始就总想着上战场去。”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从紧闭的门口传来,还夹杂着压抑着声音的交谈。
“谁?”李将军最先反应过来,然后敏锐的抬头。运气推手间,一股霸道的掌风凌厉的横劈出去,划破空气发出类似禽鸣的嘶喊。从屋内闩好的门就这样被外力劈开,连门上面的窗棂纸都被掌风撕出口子来。
屋里的人都本以为外面是什么不知死活的宵小之徒,结果门开后,竟是两个年约十四五的男孩摔进屋内,跌做一团。
一个肤色稍白,剑眉星目,很是好看。另一个肤色略黑,明明一双丹凤眼却透出许多傻气。二人衣衫皆有些褴褛,想必是刚刚躲闪不及,被掌风劈到了。虽不是什么宵小之徒,但不知死活是认真的了。
“李!拾!一!”李将军看清来人后,顿时不可抑制的怒喝道,手里还握着一柄刚刚从旁边拔出的钢刀,刀虽然及时停住,但薄薄的刀刃此刻正随着主人的怒喝颤动起来。“你们在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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