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三件事写在折子里的理由就显得有些荒唐了,完全就是“听调不听宣,称我不称臣”的大乘东君害怕因着久去不归,回帝都后被陛下往死里折腾教训,提前给自己先写好的求饶辞。
苏朗收到宫里消息的时候,正与星珲在国公府后院暖亭一起修剪侍弄江南那边送过来的一株稀奇的绿梅。
第六位大乘境,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所属何方势力,只是就现在的局势和姬无月的未尽之言看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然而还不等他们对此有所商榷应对,昌州就先出了件捅破天的大事。
二月帝都会试在即,去岁秋闱在昌州应试的文人却闹起了事,大哭文庙,称苍天不公,州试舞弊不仅没人管,锦都州府还打死了数名喊冤叫屈的考生,收监一干人等。几个侥幸躲过牢狱的文人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于是一路风餐露宿上帝都挝登闻鼓,跪求天子平冤做主。
世家大族势大,人才九品,上三等历来只出士族。几十年前,烈帝改制,在保证领治一城的著姓世家贵胄嫡脉上品入仕、另再可推选三名贡生,免院试州试会试,直入殿试的前提下,为天下寒门学子开了三年一次科考,设进士科,不再以九品取寒门仕。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春闱秋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这些清贫学子十年寒窗,就是为了能有一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今十年牛角挂书,一朝尽付虚妄,你说他们会如何?
前途无望,这四个字可以浇灭所有少年人的心头热血,也能让看似文弱的读书郎暴发出本不容于文人之躯的摧枯拉朽般的力量。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骇浪成于微澜之间。宣熙十一年初,几个寒门文人在风平浪静的大胤九州掀起了第一道惊涛骇浪。
天子震怒,加御史台中丞裴元德为正二品昌州巡抚,即刻前往昌州锦都严查州试舞弊一案。擢天子近卫苏朗、叶星珲为大理寺少卿,同往昌州从旁协助。另派天子影卫四名便宜行事,拦路者,杀无赦。
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案子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天下所有的寒门学子都在看着,势必不能再派个士族出身的去查,否则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难服众。届时若是有心人操纵舆论,后果不堪设想。
但昌州却又是世家大族最为集中的地方,昌州九城,除却州城锦都不为士族著姓的地望外,定康周氏,广陵叶氏,宜崇萧氏,裕春韩氏,颖海苏氏,各个拎出来都是能让九州震上三震的世家大族。
各方势力太过错综复杂,只一个家世不显的裴元德是压不住的,光昌州掌政州牧、掌军总督就是二品大员了,还有昌州的世家爵爷、贵胄嫡脉,万一这些人也牵扯其中,他拿什么压?
必须有一个实际够身份,又在表面上官职高不过裴元德的人帮他压阵,以看得清昌州这汪深潭里的水向,但旁人轻易也插不进昌州的势力去,天子手边信得过又能抽得开身派去昌州的就只韩澄邈和苏朗,韩澄邈为人沉默冷峻,不甚适合,能去的就只一个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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