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还好说,他,哼,不一定。”男人语气讥讽。
沉蘅本想据理力争,听到这里,不得不认同松手。“那你就这么跑了?警察来了我怎么说?总不可能说是我干的吧?呀,干什么!”
那人忽然伸手替沉蘅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动作轻柔细心。“下雨了。不用怕,我倒是有个办法。”
沉蘅双眼透着疑惑,男人顺势牵过她,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地包裹着少女细嫩小手,她居然不感到冒犯。“什么啊?”
“一起跑!”像被黑洞引力吸走一般不受控制,沉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要飞起来了。他们手牵手,冲出黑暗的小路,迎着细密的雨丝奔跑在明亮寂寥的大道上,肆无忌惮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狂奔起来的世界上下晃动,灯光迷蒙,模糊成一片。雨渐渐大了起来,凉风夹着雨丝四面而起,黑衣男人单薄的外套被吹开飞扬,衣服因跑步而抖落下滑,露出他萎缩干瘦的手臂,还有依附在上的丑陋疤痕。
看见的那一刻,沉蘅就亲手扼杀了“他是梁逾至”的猜想。梁逾至清高自傲,能干上进,就是未来的他能穿越到此,断不会是这般凄凉悲惨模样。
“还跑得动吗?看你不行了。”他开心大喊,好像没有什么能有这事值得他开心。
“不,不行了。”男人听她这么说,当即止了脚步。沉蘅没反应过来,踉跄地撞上男人的背。
“雨下得好大,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他回身扶稳脚步虚浮的她,低头询问。沉蘅抬头,借着灯光打量对方。原来他戴了黑色口罩,难怪之前怎么也看不见真人的脸。帽檐与口罩都没能遮挡住的部分,是一片扭曲狰狞的疮疤,简洁明了告知她这般打扮的原因。
细看对丑人是一种残忍。她不忍心再细看下去,移开赤裸裸的目光,礼貌回应道:“不用了,我预订了酒店。今天就没打算回去。”
男人双掌挡在她头顶斜上方,绅士有礼,轻易破解了沉蘅心里的戒备。“那我送你,可不能再遇见刚才的事了。认识一下,我叫沉良。”
“嗯?”她颇为惊喜,笑得坦然真诚。“我叫沉蘅,我和你是本家诶。”
“是吗?这么巧吗?”他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倒显得是沉蘅在跟他套近乎。
“你不信算了。”
“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看你年纪轻轻,大晚上不回家到处逛什么呢。”
“看你年纪也不小,大晚上不回家照顾妻儿子女,到处逛什么呢?”
“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说不过你。走快点吧,别被淋透了感冒。”沉良无奈苦笑,这才作罢和她搭话。
沉蘅觉得尴尬,又重新寻个话头:“你家离这里远吗?要不你打车走……”
“我没有家。”
“啊?”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本地人,只来这里办点事。我也是住酒店。”
“噢,那就好。”她如释重负,心里忍不住祈祷祝愿,这个世上,能多一个美满家庭便多一个吧。
“到了,是这里嘛?”沉蘅点头,雀跃地小跑进去,倒没顾上拉着他一起进了酒店大堂躲雨。
深夜人少,值班的酒店人员很快将房卡递给她。
“沉良,你要不……诶?”她身后大堂昏暗空荡,玻璃大门外是无尽黑暗,并无一个男人的身影。沉蘅摘下帽子,胸前还垂着他系的蝴蝶结,她疑惑解开绳结,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梦啊?”
他像个幽灵,现身于黑暗的小路中,又消失在幽深的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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