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聃抬眼看着她:“去年上元节,朕以为你在宫里,于是命人沿着宫内的湖畔点了百盏灯花,想着与你一同观赏。”
“后来才知道,你和幼度去秦淮河畔看灯了。”
陈子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继续沉默。
然而司马聃似乎也没有逼迫她不得不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天晚上朕只能独自一人赏灯,后来遇见了水边的李美人,那晚月色缭绕,朕将她错认成了你。”
李美人死于褚太后之手,又闹得皇上迁怒于何皇后,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扯出更多的是非,陈子衿不得不开口制止:“皇上,李美人乃是受命于人,前来宫中谋害皇上的,但逝者已矣,还望皇上早日将她忘了吧。”
司马聃喃喃自语:“说来容易,如何能忘。”
他披了件外袍起身,走到她身旁,既然她不愿意过来,那么他就过去:“子衿,你可知道,建康宫中,原是从来不点灯张节的。”
陈子衿摇头:“臣不知。”
“昔日王敦起兵谋逆,想要篡权夺位,罢黜元帝,便是挑的上元节这日,后来幸而被王导阻止,司马家才免于这场劫难。”司马聃深深地叹息:“元帝受制于琅玡王氏久矣,甚至曾经说出要与王导共坐天下,王敦的军队攻入建康之后,元帝更是直言,若王家想要这天下,直说就是,大可不必起兵,牵连无辜百姓。”
他继而感叹:“这偌大天下,司马家不过占其一隅,门阀士族诸多,皇权不过空设。”
提起元帝与王导,陈子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谢玄与王献之曾经说过的那些关于他们的故事,叹道:“皇上,臣曾听闻元帝与王丞相,义固君臣,情同契友,琅玡王氏有起兵作乱的王敦,也有忠诚正直的王导,王导能够选择大义灭亲,辅佐皇室,可见门阀世家也并非全都觊觎王位。”
司马聃笑笑:“你马上就是谢家人了,说话自然开始向着他们。”
“臣不敢。”陈子衿跪拜在他身前。
司马聃走到她眼前,缓缓蹲下,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声,然而却一动也不敢动。
纵然皇权被世家架空,但是仍然能够震慑她这样的普通人。
她不敢轻易惹怒司马聃。
“子衿,嫁与幼度,你可是心甘情愿?”
他的手刚刚抚上她的发,就吓得陈子衿往后一缩:“皇上,您看清楚,臣不是李美人。”
“桓温霸政久矣,母后怕王谢两家再度联姻,谢家权势过大,所以用了你这颗棋子来盘活全局。”司马聃欲言又止,手又伸了过来,想要牵起她的手:“若你不愿意嫁他,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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