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的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但谁知道,范汪是个直心肠, 他认定了自己是朝廷委派的官员,竟以没有见到皇上的诏书为由拒绝了桓温, 随意回了封信就将他打发了。
“桓温如今上书朝廷,说要免了范汪的官职,连继任者都已经找好了。只怕这回,就算会稽王出面也保不住范汪了。”谢玄摇摇头,“如今的桓温,俨然是要效仿魏武帝,他准备在洛阳重新设立军政基地,将所有国力民力重新往北部倾斜,如今他风头正盛,军中机要人员大多都是桓系亲信,我留在北方,总归得不到他的信任与重用,不如暂时避其锋芒。”
想起几个月前,在崇德殿中褚太后还対范汪满怀着期望,陈子衿也感到有些无奈,朝廷孱弱,也着实无人可用了,也惋惜道:“范汪或许就败在了不够圆滑,不仅没有平衡好朝廷与桓温的关系,反而更加激怒了他,如今不仅自己官职不保,或许还要牵连其他人。”
“桓温如今势力越来越大,他自然更加明白兵力的対他的重要性,从他手中去分兵权这条路必然是走不通了,太后娘娘虽是有心扶植,但如今谢家手中的兵权实在是太少,此番回来我也想着,我们原先在京口见到的北府兵,不知道是否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提到了关键之处,谢玄的目光变得深沉:“郗家如今是把两头下注给玩明白了,郗超在桓温军中颇受重用,他父亲郗愔就留在京口为朝廷镇守边卡。”
“竟是两头下注吗?”陈子衿倒是不明白了,“桓温対北府兵觊觎已久,都是郗家父子,若郗愔不是真心为朝廷守着京口,还不如直接顺从了桓温,将北府兵交由他统领,真的有必要和自己的儿子演対手戏吗?”
谢玄点点头:“只是,身在这棋局中的人早已经身陷其中看不清真相,当然信了他们的说辞。但是你要知道,桓温的年岁也大了,纵然他手握兵权,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高平郗氏与琅玡王氏与陈郡谢氏不同,他们本就是借着流民之势起来的新出门户,在朝堂上的根基尚且不足,郗家也不敢把所有身家都压在桓温身上。”
他继而感叹:“不过,因为我先前拒了郗家的婚事,郗超多少也有些不愿意见到我得势,明里暗里也用了不少手段,如今他深受桓温信任,我再继续留着,也没有太多用武之地。”
陈子衿也颇为认可:“你回来是対的,范汪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陈郡谢氏与太后的关系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桓温自然也明白你们不会真心助他。如今真正要考虑的问题,还是如何取得更多的军权在手中。”
她想起那个紫面少年,便问谢玄:“夫君可还记得在彭城遇见的那个紫面少年刘牢之?他若是还在京口,倒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的确,我心中也认为,他堪当大用,但若是只有将军没有士兵,这事也有些难办。”谢玄心中赞赏她方才那一番见地,然而嘴上却道:“这些事并非一两日就能够办成的,暂且先放一放,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陈子衿仰头看着他。
“方才回来的路上,不是让你好好想想,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趁着这段时间,带着你出去散散心,如何?”谢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如我们先去吴兴郡看看叔父,然后再去会稽?听闻我又新添一外甥,我们去看看长姐和小外甥们,如何?”
“啊!道韫姐姐又添子嗣了。”连月来,已经见了许多桩丧事,难得有件喜事,这让陈子衿有些激动,“算算日子,她上次来时应该就已经怀有身孕了,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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