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阁楼怕不是要塌。
四面横木从悬梁直往下掉,燕燎无处躲闪,正要挥臂格挡,徐少浊不知从哪冲了过来,一剑劈开其中一根燃着火焰的木头,一边灰头土脸咳嗽着:“世子!这边!末将已经清出了一条出路!”
燕燎抓着手里发抖的老头,跟着徐少浊往外奔。
刚出阁楼,里面又炸开了一团火焰,直冲阁顶,顶外的覆雪都掩不住这火,滚滚黑烟直冲向天际,像极了燃起的狼烟。
燕燎看着黑烟,微微眯了眼。
看守城门的兵士们有的往城里城外跑去打水要救火,有的要往阁楼里冲要救世子,一派混乱的场面。
徐少浊问:“世子,藏书阁里只有王监管一人?”
他午后进去借书时还有些百姓呢,前两日更是到日暮还书时也依然有人在读书,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没了人?
燕燎点了点头,把抖得如筛子的王监管交给徐少浊,冷声道:“你亲自看管。”
徐少浊愣了一下。
世子说的是看管,不是看顾。
御史大人身宽体胖,才出城就遇到这变故,也是吓得不轻,抱着被燕燎扔下的大氅蹭过来,双手捧给世子,开口就是劝诫。
“世子您又乱来,称病躲在宫中不出,实则却是沉迷异志怪录!偏巧这藏书阁又失了火,万一世子您困在了里面,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还又搬起了万年不变的陈词滥调:
“世子您可是当今王上唯一嫡子,今后是要继承王位的,务必要爱惜身体发肤,万事更当以国事、大事为重。漠北虽是边疆小国,却也要秉持着律法国法办事,王上有令不许您出王城半步,您就算在城门外坐着,那也是犯了错!”
燕燎听得耳朵起茧,却没有像往日里打个哈哈耍个赖躲过去。他隔着眼前忙前忙后的众人,直直盯着还跪在原地的吴亥。
所有人都关心着世子安危忙着救火,没有人看一眼跪在风雪里的吴亥。
大雪飘零,吴亥垂首跪在地上,一头墨发已经见了白。
燕燎绕过还在念叨的御史,走到吴亥身边,将自己火红的大氅劈头扔下把人盖住,而后狠声道:“滚,给我滚。”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还待继续生长,此时大氅一盖,把大半个人都埋了进去。
吴亥搂着大氅钻出来,折叠好轻轻放在一边,抬头对燕燎说:“请世子赐我解药。”
吴亥一对凤目中无波无澜,他纵使低头跪在地上,还是一身清贵之气。明明是说“请赐解药”,态度却又不温不火不咸不淡。让燕燎一股子气悬在胸口,就差一脚踹上去把人埋进雪里。
但父王死在了咸安城,他派去的精锐和信鸽没有一个回来的,偏偏吴亥就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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