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俞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玉,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还有出城的法子吗?我想带着老爷子跟妹妹跑。”
伙计满脸惶恐,垂头丧气道:“您还不如求求佛祖显灵呢,我自己也害怕着呢。时疫这事儿太大了,城里估计谁也活不了。疫病好了前,城主哪怕烧了城也不会让任何人出去的。上次连肖乡那头发大水闹时疫,您猜怎么着?”
朱长俞僵硬地摇了摇头。
伙计道:“时疫都控制住了,结果上边怕传染出去,下令把染病的人都给杀头,然后烧了。到现在连肖乡还是死地呢。现在城里的大夫现在都打算跑了,谁愿意跟一群得了疫病的待在一起啊!可惜城主按着呢,我一个学徒兴许还能找个机会逃走吧。”
他说完后,唉声叹气地走远了。
朱长俞抱紧了小玉,心里渐渐变得一片冰冷。他坐在角落里僵硬地挺直了脊背,就像一尊冻上的冰雕。
他想起来连肖乡那件事了。有胆大不怕死的文官上表,说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连肖乡二百七十条人命不必都杀,但朱志南觉得太过危险,一纸轻飘飘的命令下去,便断送了这些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活下去的希望。朱长泰还跪下去大赞父皇贤明,免去了其他地方百姓的一场祸事。
这个朝廷是这么肮脏的。上面金碧辉煌,内里腐朽不堪,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连自己的子女都能毫不犹豫地抛弃,更不会考虑下面百姓的死活。
朱长俞母亲地位低微,他作为宫女爬床生下的贱种,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看到宫人被拖下处死,看到自己母亲被吊死,他便自小懂了什么叫人命。在小坡村待了这么久,他也越来越明白。
但是宫里的那些人不知道,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二百七十这个数字罢了。连肖乡的百姓、小坡村的村民……全天下的人们,在他们的眼里,与家畜没有任何分别,是一张纸、一杆笔、一个印章就能抹杀的东西。他们化作了灰烬,始作俑者还能落得一句“父皇贤明”。
可笑,当真可笑。
在小小的安建城内,坐在灾民中的落难皇子人生第一次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若我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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