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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之后的瑶姬却不大记得自己当时都有些什么举动了,她只是觉得懊恼,虽说萧煜如今看起来对她没有恶意,可此人到底是不能全然信任的。一个年富力强的摄政王和一个尚未亲政的小皇帝,这样的组合,势必矛盾重重。
她不想承认自己心底的那点隐秘念头,纵使萧煜就是转世命册上的那人又如何,他们是“叔侄”,都姓着萧!况且从瑶姬坐上帝位开始,她这一生也就不用希冀还会有正常的感情生活了。
不过她内里到底也是成年人,虽然告诫自己要掌握分寸,明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有对萧煜有疏远的迹象,还兴致b0b0地和萧煜讨论:“阿姐已到了能择婿的年纪了,前儿太后还和我说,合适的俊彦有哪些她也不知道,让我给阿姐心,”说罢赧然一笑,“只是这些事我也不清楚,实在愁人。”
她口中的“阿姐”,乃是宁宗养nv,如今养在g0ng里的荣寿公主。这位公主生父是宁宗幼弟燕王,因燕王夫妇去的早,宁宗又只这一个弟弟,便将弟弟留下的唯一子嗣接到g0ng中抚养,年纪b瑶姬大上一岁,及笄未久,正是议婚的时候。
萧煜见小皇帝这样言笑晏晏,因天气渐热,不过穿着湖蓝绣云纹的家常袍子,一张小脸玉也似的玲珑jng致,虽是男子装束,却教他无端端想起那晚她一身烟霞衣裙的模样来。他心中异样,口里却淡笑依旧:“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左右京里适龄的世家子不少,若是圣人看中了谁,还有谁不乐意不成。”
这话倒也并非虚言,原本世家是讲究不与庶族通婚的,就算是富有四海的皇族,在动辄历经两三朝的世家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族。只是如今不b前朝,国朝从高祖开始便一力抑制世家,加之庶族兴起,眼下又摊上这么一个对世家深恶痛绝的摄政王,世家们一心想着把小皇帝拉拢到自家阵营里,自然再不会说出什么“公主粗鄙,不堪良配”的话来。听说g0ng里要给荣寿公主择婿,有所动作的世家可真真是不少。
瑶姬对这种拉媒保纤的事实在没兴趣,只是她年纪虽幼,却是整个大家族的家主,不得不打叠起jng神给姐姐挑夫婿,一气挑了十来个青年俊彦,倒也全非世家子,荣寿公主却一个也不满意。
她因是这g0ng里独一个儿的公主,素来娇生惯养,是半点也不肯委屈自己的,直言道:“还要谢过圣人替我心,只是那些人好虽好,我却都瞧不中呢。”一时又说谁谁个子矮了点,谁谁皮肤黑了点,谁谁眼睛小了点,说来说去,都是有点不大不小的毛病。
瑶姬又不是傻的,听她这样挑剔了一番,笑道:“阿姐也不用跟我打机锋了,阿姐瞧中了谁,何妨说与我?”
荣寿公主这会儿倒害羞起来,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崔,崔十一郎就不错……”
瑶姬先还愣了一下,无他,京里姓崔的实在太多了,排行十一的也不少,待想到最出名的那个,顿时有些傻眼:“太傅?!”
只是这却有些难办,崔钧可不是皇帝一道旨意,或者家里一纸婚约就能摆布的人,况且这年头的皇帝也不能g出人家不乐意,还要强行b婚的事儿来,更毋宁说崔钧还是瑶姬的老师。
她只好私下里探崔钧的口风,先是旁敲侧击:“前些时候先生生辰,想来家中不少宾客罢。”
几个月前,崔钧刚过了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虽说这个年代不流行早婚,尤其男子,二十三四成婚的不少,可崔钧都二十八了。他尚未加冠之前,崔家给他订过一门亲事,不幸姑娘还未过门就病s了,之后崔钧便一直没有谈婚论嫁。瑶姬琢磨着莫非这位老师心里还惦记着未婚妻?那可就头大了。
崔钧早已习惯小皇帝课余和自己拉家常闲扯,笑着回答:“臣这又不是整生,不过家里人摆了几桌酒。”
一时两人便从生辰聊到崔钧的父母,又从崔钧的父母聊到他的兄弟子侄,继而便顺理成章扯到了他的婚配上,瑶姬一脸关心:“先生家里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实在不妥,令尊就没想着再给先生说一门亲事?”
崔钧向来机敏,听皇帝说到这里,又联想到近日g0ng里在给荣寿公主择婿,如何不明白瑶姬的意图,他神se难得的有些淡淡,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复杂的光芒:“臣无心于此。”——话虽委婉,可也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瑶姬只得这么通知了荣寿公主,荣寿公主却不g了,这会儿的公主大都是彪悍的,她竟带人闹到了崔家门上——也无怪乎世家若不是出于政治原因,都不a尚主。
瑶姬不得不温言抚慰崔钧,又把荣寿公主申斥了一顿,命她闭门思过,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了,忍不住对着萧煜抱怨:“出了这样的事,真教我不知怎么面对太傅,况且我看阿姐愤愤不平,也不像是放下了的模样。”若是她思过完了还不肯罢休,又当如何。
萧煜笑道:“圣人若是担忧,便让崔家尽早给崔允平婚配就是,崔允平也就是不乐意尚主,让他自择世家nv,届时公主也只能s心。”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瑶姬却觉得不妥:“我看太傅在婚事上头并不热心。”
她这样笃定,萧煜轻挑眉头,神se漫不经心:“看来圣人对崔允平了解甚深。”
瑶姬自觉自己不算了解甚深,倒也明白崔钧的x情,她与这位老师颇有一点君子之交的意味,虽说不是互引对方为知己,但也亦师亦友。
萧煜笑了笑:“如此说来,崔允平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圣人以为呢?”瑶姬先是一怔,还没明白他的话,待见到他面上那了然又含着笑意的神se时,顿时恍然大悟,继而便是怒火往头上涌,萧煜还在道,“虽然我讨厌世家,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世家子还是很适合用来诞育后嗣的。”
瑶姬只觉自己的牙关都在格格作响,忍着怒气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那是朕的老师!”
“怎么,”萧煜挑眉,“圣人不是喜欢崔允平?”
“朕是尊敬他!”她不知自己这一腔怒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因为萧煜误会她和崔钧,还是他这番话所传达出来的意图——他是全然不在意的,全然不在意她的感情。
“看来是臣误会了,”萧煜好似没有看到帝王眼中的怒意,“这也不值当什么,就是圣人不喜欢崔允平,他也挺合适。”
这一下瑶姬再忍不得,刷的一下站起来,她身前原摆着花梨的小几,随着她霍然起身的动作哐当翻倒在地,笔墨纸砚洒了一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她气得手都在抖,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竟然,竟然这样羞辱她!
“什么那种人,”萧煜的眼神也一瞬间冷了下去,“那种人又是哪种人?圣人觉得不齿?还是自觉受了侮辱?从高祖到先帝,就没有哪一个是因a而娶妻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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