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那次坦白抽光了方康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机,迁徙的途中他又生了几次病,到达部落新的栖息地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命呜呼。
大概是早就料到了父亲的死亡,少齐的悲伤没有持续太久,况且身为吴山部的新族长,在这个关头也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伤心,他全情地投入到了工作中,不眠不休。木笙很担心自己的好友,瑶姬却认为这是好事,人在痛苦的时候,忙碌真的能减轻那些悲痛。但她也没有拦着木笙去劝少齐,那两个男人,也到了需要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少齐和木笙是如何说的,瑶姬并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去问。父亲是木笙心中的一个隐痛,即便瑶姬能触碰那个伤口,她也不会去做,在有些时候,男人会像独行的猛兽一样,需要一个人独自舔伤。
等她再见到木笙时,男人一派平静,丝毫也看不出心中有过怎样的惊涛骇浪。他们默契地没有谈论那个话题,直到很久之后,木笙才告诉瑶姬,当时他甚至想过要离开部落。
正如瑶姬说过的,有错的不是少齐,可你又要如何苛责一个得知父亲死亡真相的人,不去迁怒于那个仇人的儿子。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少齐完全是无辜的。不仅如此,他的好友,他的族人,也让他难以割舍。
“还有你,你和桑图。”男人温柔地望着妻子,她的怀中躺着正紧握住小拳头酣睡的婴孩。离开部落的庇佑,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木笙还是孑然一身,他也许就走了。但他有了家,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他不想让瑶瑶跟着他流离失所,也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到能走路说话时连同龄的小伙伴都没有。
那时候桑图已经七个月了,就在瑶姬刚诞下她和木笙的第一个孩子后不久,那一天,整个吴山部都看到了北边的天际腾起了一线浓浓灰云。
火山喷发了,即便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大河下游,那震撼天地的剧变依旧教人心惊。隐隐的地动在随后断断续续,五天后才完全平息下来。至此,那些当初南迁还心有不甘的部分族人,终于也彻底地感到了庆幸。
此时暮冬刚过,吴山部的村寨在族人们的日夜辛苦下,终于完全建成。木笙有时间回家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摇来荡去,小家伙显然很喜欢被这个有着熟悉气息的男人抱着,每当木笙抱着他摇时,就兴奋得两只小手伸出来乱晃。
“是个调皮的小家伙。”小女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父子和乐,她想了想,还是告诉木笙,“等天气转暖了,我想去大河源头看看。”
木笙的手一顿:“当初你造木筏,就是为了这个吧。”
她并不惊讶于木笙看出了她的想法,这个男人原本就很聪明。大河源头,那个在瑶姬的推测里应该隐藏着真相的地方,她想是时候去一趟了。她身具的那股特殊能力,在桑图诞生后依旧慢慢变弱,一开始瑶姬以为是因为她怀了孕,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而随着那股力量衰弱,脑海里似乎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去那里,去大河的源头。
这个想法无疑很任性,当初他们迁徙到此足足花了几个月,而且吴山部没人去过大河的源头,更不知道到达那里还需要多久。就算瑶姬可以乘木筏,也可以操控动物,可能遇到的危险还是很多。
见她点了点头,木笙却没有丝毫犹豫:“我陪你一起。”不管是何时,不管去何方,我都与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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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图!”
男孩听到同伴的声音,手一松,一支羽箭就带着风声射中了树丛间的野鹿。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拖着那只还没断气的鹿往外走,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涌过来,见状都忍不住道:“桑图,你的箭法真好。”
男孩强忍着得意,却不由地挺了挺小胸脯:“我阿爸的箭法才叫好,部落里的第一把弓箭也是我阿爸做的,不过我阿爸说,那是我阿妈想出来的。”
然后这种很方便的武器就在部落里得到了推广,并且短短半年时间,整个平原上的部落就都流行起这种名叫弓箭的新玩意儿了。
族长少齐为此懊恼不已,深悔当初没将弓箭垄断,不然吴山部能再多赚多少皮毛和粮食。木笙听说好友的想法后,哈哈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难怪那些家伙都说你是狡猾的吴山少齐。”
在狡猾的吴山少齐带领下,这六年间,吴山部越来越强大,如今已经是平原上首屈一指的大部落了,虽然比不上当初的元方部,不过少齐有信心,他会让吴山更强大的。
这之中木笙和瑶姬当然出力不少,吴山部种植水稻的方法,各式生活器具,弓箭,甚至是一些简单的象形文字,都来自瑶姬的“发明”。而远近闻名的猎手木笙,在部落间的争斗中,不知保护住了族人多少次,在平原上要是提起他的名字,和提到少齐时总是有些微妙的情绪不同,除了吴山人,其他部落都是畏惧。
但在吴山人心里,木笙?那就是个宠女人宠到无法无天的家伙嘛,他确实身手很好啦,也确实是部落的第一勇士,但是瑶比他更聪明!所以,当然要听瑶的。
因为这种家庭地位的“不平等”,瑶姬还开玩笑地问过木笙:“你会不会不高兴?”
木笙笑呵呵的,原本想回答不会,但这么多年,这家伙也学坏了,他转念一想,便改口道:“其实……有一点。”
瑶姬没想到他真的会失落,看到男人身上开始散发出的沮丧气息,她一颗心软得跟水似的,顿时沦陷。一番温言抚慰,等男人摸摸蹭蹭地把她按在床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混蛋野人,竟然也学会耍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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