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老爷子赵宏就会醒来了。人老了,觉轻,况且他年轻的时候太过拼命,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到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服侍了他二十多年的佣人伺候他梳洗已毕,他拿起搁在手边的沉香木手杖,杖头在地上钝钝的敲了两下:“下楼。”
此时的那间日常用餐的饭厅里,赵家子女济济一堂,早已等候多时,他人未至,所有人已齐刷刷起身:“爸爸(先生),早上好。”
瑶姬站在赵诺旁边,是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只见赵宏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在主座上落座后,众人才重新坐下。她早就听说赵家子女虽然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但赵宏在家中依旧是中式大家长做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在赵家,凡是在家中的,一日三餐都要按时按点,赵宏不来,就不能开饭。饭桌上也颇多规矩,不能说话,每道菜必须要长辈先动筷才能吃……种种仪礼,不一而足,甚至比真正旧时人家还要苛刻。好在瑶姬既做过小家碧玉,也当过大家闺秀,席间自然游刃有余。
难得的是赵家这一帮人,不管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第四子赵耀,还是今年不足六岁的长孙女赵欣怡,举止规矩也都丝毫不差。默然无声的一顿饭很快结束,虽然席上整整有十三个人,大概没有谁是放松和愉悦的。
吃完饭,接下来就要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赵家如今参与集团事务的有三人,分别是次子赵安、三子赵诺和长媳陈珍珍,因为赵宏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的秘书大部分时候也都住在赵家。几人正准备扶老爷子上车,只见一辆银灰色的宾利徐徐滑来,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步伐稳健,面带笑容,左手腕上的银色陀飞轮便如他整个人一般,充满着沉稳内敛的气质。
“看来我迟到了,真是抱歉。”
他走过去,向来不苟言笑的赵宏竟然给了他一个开怀的拥抱:“阿昊,今晚你可要自罚三杯。”
“一定一定……”
这个人,就是沈昊了吧。瑶姬回忆着赵诺给她的一沓资料,身为赵宏的律师,深受其信任,从他在席上的排位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沈昊因为出公差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在香江,但今天的早餐席上,属于他的椅子没有人去坐。那是右手边的第三个,甚至还在赵宏的几个儿女之前。难怪赵诺说这个人不简单,一个深受器重的律师,在赵宏即将立下遗嘱之前,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赵家人无疑也都明白这个道理,陈珍珍和赵安都热络地上前和他打着招呼,倒是一贯八面玲珑的赵诺站在一旁,只是唇畔含笑,一点也看不出要挪一挪他那只“贵足”的意思。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瑶姬虽然心中不解,面上始终都是一副温婉儿媳的模样——这是最讨赵宏喜欢的做派,要是搞砸了,赵诺那混蛋一定又要唧唧歪歪。
当然,这点小演技,又怎么可能难的倒瑶姬,赵宏对这个新儿媳确实很满意,还特意把她介绍给沈昊:“你不在国内没去吃酒,礼金也不能少,来,依依,这可是个有钱人,你多敲他几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家里蹭吃蹭喝。”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瑶姬向来是言辞滴水不漏的,因为赵诺给她做的功课,老爷子的性情摸得也准,顺着赵宏的话就道:“爸爸这么说,沈先生要叫不公平了,咱们这里最大的财主不就是您嘛。”
陈珍珍反应过来,也跟着帮腔:“三嫂说的对,爸爸也真是,真疼三嫂,还要阿昊出钱。”
赵宏被瑶姬小捧了一下,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指着瑶姬和陈珍珍道:“你们两个调皮鬼哟,连我这老头子的主意也打,”又对沈昊道,“你看我这儿媳挑的好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