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下去,换了轻柔些的语调:“你们之间的事,该你自己去问。”
他又拍了拍卫戎肩头,轻声道:“去吧。”
卫戎低着头,许久后才迈了步子。
另一头,卫英思虑许久,还是决定叫人将文家女的事尽数告知卫戎。
于他的事情上,是再仔细也算不得过分的——
文椒万万没想到卫戎会在这个时候来。
且,是面无表情地来的。
不妙,文椒心下一紧,强颜欢笑道:“今日不是休沐吧?”
卫戎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不是,父王今日回了。”
他并未漏过文娇娇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慌张。
惊讶可以理解,慌张是为什么呢。
“他与我问了些你的事…”卫戎实在不想再猜,开门见山道,“你与你姐姐,关系不大好吧?”
文椒看了他一眼,肯定道:“是不大好,嫡庶有别,年纪相仿,难免有口角之争。”
“你与她,争过什么么。”
文椒笑:“哪里有不争的?便是一朵花,一支钗也要比较的。”
“旁的呢?”
文椒狐疑地看他一眼:“也就是这些小事了,怎么了?”
卫戎别过眼去,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提了你爹几句,所以问问罢了。”
文椒手心都要掐破了才忍住慌张,她抬起头看他,莞尔道:“原是如此。”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文椒不提留他用饭,卫戎也没那个心思。
他想直接去问父王。
因为那些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
文椒在他出门后,飞快跑到屋子里喝了两杯水才算作罢。
江祁都能知道元芷的事,没理由一个王爷不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半提半不提地告知卫戎又是为何?
她是个不信神佛的,在这一刻却也双手合十暗自祈求:后天就走了,千万别再生出什么是非来才好。
至于淮南王怎么看她,她并不在意,说到底只是观念不同。
她想起江祁,终于安心些许——
卫戎并未见着卫英,倒是在娘亲满脸的欢喜中见到了一个极眼熟的姑娘。
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京都来的?他在京都呆的时间短,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
直至她提起她与淮南的“渊源”来,卫戎才记起来。
一年前的上元节,那个台上射箭的,有些许傲气的胡服女子。
思及文娇娇,卫戎脸色稍缓。
他朝陆蓉行了礼:“娘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陆蓉正与这活泼开朗的贺知之聊得兴起,看也不看他,挥挥手:“去吧去吧。”
卫戎笑了笑,又与贺知之点了点头示意——
他才回了自个儿院子,就见乘风等在门前。
他先开的口:“父王回了,叫从云明日不必再去了。”
又问:“有事?”
乘风递上信笺,只道:“王爷派人送来的。”
卫戎让人点了灯,在书房里看完了那几张纸。
原来争的是个人啊。
也是因为这个,才回的文府吧。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是笑他下意识地恶意揣测了文娇娇的过往,另一个是笑他的“原来只是这个”的念头。
又如何?
跟江祁一样,都过去了。
灯烛将他的影子照映在墙上,少年人的脊背不再直挺。他弯下腰,将信笺烧了个干净——
十月叁十,晴有微风。
文椒为着不引人注目,刻意扑了层比她肤色要深的米粉,让苏娘子给她梳了个简单些的发髻,披了件黛蓝的披风。
她将方盒交予苏娘子,请她于五日后再交由卫戎,撑着伞快步出了门。
商队里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朝她招了招手,她认得这个人,是江祁带她去客栈造假时看见的一个小二。
马车里头备着茶水点心,由那青年人驾车。
嘈杂鼎沸的人声渐渐远去,马车停下,很快又动起来。
她捏起车帘一角,悄悄地朝外看了看。
再见啦,庆州。
祝好,卫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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