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多漂亮的人儿,莫怪陛下说这是天家最贵的金枝。”
“快瞧瞧大皇子和二皇子,还争着妹妹呢。”
有人拉住了他,锦绣罗纱的宫裙若浮云般逶迤在双鸾脚踏上,她笑着带他一同坐下,美艳的眉目间是极妍的姣丽与高贵,笙乐靡靡中,她温柔的问着他。
“二皇子可喜欢嘉鱼?”
“喜欢。”
这时的他还只是二皇子,而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便站在不远处,怀中抱着他喜欢的小皇妹,任凭谁也争不过他……
光影阑珊,繁华颓去。
萧明徵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嘉鱼,揉了揉她被捏红的脸颊,雪润的温滑让他流连,连她无助愤懑的目光都觉得格外有趣,不过更有趣的还属这血缘天性,他显然尚未泯灭,待妙安就是最平常不过的兄妹情。
唯有她,萧嘉鱼是不一样的。
她让他尝到了愉悦,也尝到了危险,即便如此,也不想放走她,现在不想,以后只怕会更加不想。
“你若再乖一些,就好了。”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清冷的让嘉鱼惶然,只觉今日的他很是奇怪,可恨的是她被塞住了嘴,不能说话也不能继续咬他,只能气鼓着腮,用最狠的眼神瞪他。
萧明徵却笑了,总是孤冷不化,皮笑肉不笑的那张脸,笑的昳美生辉,连额心中的那粒痣都红的炫目。
嘉鱼傻傻的看着,像是看见了夏日里新绽放的芙蕖花,濯而不妖,清贵雅致……
“下次若再咬孤,就喂你吃别的东西。”
好吧,他若是芙蕖,也是黑了心坏了根的那一朵。
他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一时间嘉鱼口鼻不通,窒住了呼吸,也无暇去想会被喂什么东西,哭拧着眉头直在他怀中乱扭,一只脚还不慎踹在了椅臂上,疼的她眼泪落不停,萧明徵才松了手,面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化去。
随手握过她的脚,褪去丝质的足衣,莹嫩的腿腕已经撞红了。
“晚上若是还疼,便叫赵谌来看。”五指轻缓揉在她腿间,银色的长袖上血迹斑斑,再开口时嗓音也沉了。
吃痛的嘉鱼忽而抖了一下,她自然记得赵太医,上次银针扎的她连哭都不敢哭,虽然那几日走起路来确然舒服了不少,她还是怕的很。
“唔唔!!”
酉时用过晚膳后,嘉鱼的小腿已经肿了,她虽然一贯怕疼也能忍疼,无人同她说话,便一个人抱膝坐在矮榻上,望着花窗外金乌西坠的余晖,夏日的夜还未来临。
是魏忻引着赵太医前来,微红的落阳在华殿中渐渐退去,最后的那一抹洒在花窗下,坐在那里的少女披散着发,三千青丝如云如瀑泻在榻畔,只是一个背影,也美的让人久久愣神。
这一次,他没有低头,握着袖中藏了许久的琉璃花坠,深深的看着她。
这样的遥望,隔着万丈深渊,随时都能让他粉身碎骨。
“公主。”
嘉鱼再回头时,魏忻又同往日一般恭敬垂首,而他身后的赵太医是自始至终都未敢抬头。
想出宫去么
“你怎么不走?”
赵太医挎着药箱的身影早不见了踪迹,倒是魏忻还一直站在殿中,嘉鱼歪着头,终于不再眷念那些西去的余晖,就好奇的看着他,清声问了一句。
“公主为何不愿太医……”嘉鱼小腿伤了是宫人来报的,魏忻也未亲眼看见严不严重,他带着赵太医急急过来,她却打发了人走。
不等他说完,嘉鱼就先开了口:“反正我哪里也去不了,伤着就伤着吧,也省了我总想出去看看的心思。”
柔润的话音中似乎还泛着笑,她是无谓极了,这样的她和初见时,是一样又有些不大一样。
那时萧妙安打了她的脸,只是不为让萧明铖担忧,她都要上药去了肿再回猗兰宫,而现在她什么也不在意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了。
魏忻心中沉甸甸的,懂了她的举动,也明白她话中的真。
她就是被皇兄们关在金丝笼中最美的那只小凤凰,无论是猗兰宫还是东宫,从她出生到现在,都将她困的牢牢。
“公主若想出去,总是会有办法的。”
听他这样说,嘉鱼笑了笑,一旁的檀木案几上摆了几色果盘,兽形的三足金炉中燃着袅袅沉香,她伸手拿过了一个红橘,哪怕季节已过,这东西贡来宫中也还新鲜的飘着橘香。
“能帮我剥吗?”
她抬手递着橘,银纹重莲的粉纱广袖往腕下滑去,红色的橘,雪色的指以及玉雕的骨……魏忻有片刻的愣然,回转神时,橘子已经在他的手中了,他用案上的湿巾擦了擦手,才剥起了皮,连着白丝的橘像是一朵花呈去了嘉鱼的跟前。
橘肉饱满充盈了水分,嘉鱼捻了一瓣吃着,未描的眉如细柳微蹙,四溢的橘香中却少了甜。
“以前都是哥哥剥给我吃的,他会细心的把橘丝都挑去,一个一个的喂我……”记忆中那两个干皱了皮的丹橘是忘不去了,而魏忻的身份注定是不会做和萧明铖一样的事情。
他只是静静的捧着橘,等她一瓣瓣的吃完,清隽的面容笑意淡淡,想的是什么唯有他自己知晓了。
“魏忻,我以后真的能离开这里吗?”她仰起头时,双目清澈的倒映着满殿奢华和一个藏了太多想法的他。
“臣方才说了,只要公主想,就可以。”
嘉鱼将剩下的橘子塞在了他的手中,舒展了眉,笑地美目弯弯的说了一句:“你一定会帮我的,送你了。”
“会的。”那是他前所未有的肯定。
沈兰卿来时正遇上魏忻离去,自然也看见了他手中捧着合起的红橘,两人并未交谈,魏忻朝他躬身行了一礼便先走了,而殿中嘉鱼还坐在矮峮榻上,垂散的裙摆曳地,重重银莲流溢着华光。
“听太子说你伤了腿,我可能看看?”他坐在了榻畔,问过嘉鱼见她点头后,才伸手抬起了她的脚,撩起裙裾时的温柔已经到了极致。
“我觉得无事,明日应该就好了,不要让赵太医来扎针吧……我怕。”
她喃喃着,水漉漉的眼中还有着祈求,可爱的让沈兰卿不由笑了,看着小腿上的一片红肿,许是她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才显得格外严重了些,倒也并不打紧,他满心的担忧这才松了一点。
“那就不喊他来,不过明日怕是好不了。”
“无事,反正我也不用去哪里。”
放下了层层裙裾,沈兰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白净的长指穿过乌密的长发,似乎是在安抚着她。
“嘉鱼想出宫去玩么?”
她看着他的目光,瞬间亮的让人心惊,不过又很快黯然了,大抵是想起了那纸请婚书,摇头时面色都有些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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