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要去看一看织翠姑娘么?许岚也直直看着江以桃的双眼,问道。
江以桃一时间竟应不上来这话。
沉默了好半晌,江以桃才摇摇头,瞳孔慢慢聚焦起来,哽咽道:不去了,让织翠安静地待在那儿罢,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去瞧瞧她。
许岚想问她,真的不再去看看了吗?
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带着笑意起身,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江以桃的发顶,哀然道:阿言,记得要日日吃药,可不能怕苦。
很久以前开始,她吃药便不再怕苦了。可这会儿听许岚这么说,江以桃还是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红着眼框仰头去看她,轻轻点了点头。
许岚没再说什么,最后朝江以桃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
一次也没有回头。
岚,是山谷中的风。
江以桃看着许岚决绝的背影,无端地想到了之前她与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那在眼眶中旋旋打转的泪珠便再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下来,砸在江以桃握拳的手背。
江以桃这会儿终于是可以确定了,许岚分明是知道自己明日要逃跑的。
所以才会与自己说那些话,说什么你要保重,又说什么记得要日日吃药,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因自己的隐瞒而有一丝一毫怨恨,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安危。
江以桃猛然起身,追着跑了几步,用带着哭腔与喘|息的声音扬声喊道:阿岚
这是在溪山的这些时日里,江以桃第一次用这般亲昵的方式叫许岚。
许岚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很轻很慢地笑了笑:回去罢,阿言。就当一切只是场梦,醒来了便忘记了。
江以桃闻言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看着许岚又转回身去,一步一步地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一点儿背影为止。
江以桃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崴伤的脚踝开始难以忍受地痛起来,才慢慢地挪了回去。视线扫过石桌上那副画卷,又是定身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将画卷一起带回了屋子里去。
许岚说得对。
就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许岚也好,陆朝也好,甚至是宁云霏都好,都是一场奇异的梦罢了。她会乖乖地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去,当一只极易掌控的金丝雀,而自己也终将有一日会不再记得在溪山发生的这一切,心甘情愿地沉沦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皇城里。
陆朝。
江以桃轻声念着,鬼使神差地将陆朝送自己的那本闲书,撕下了其中一页来,折了几折塞进袖口。
那一页写着: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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