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恍然大悟:“东都国的王都也在中江上呢。”顿了顿,又指着郦城附近的几个形状不规则圈起的范围,“小姐,这些是什么啊?”
“都是湖泊。”沈霓裳淡淡回道,“这一片是大沥最有名的产量地,鱼米之乡。”
玉春道:“奴婢知道了,是秀湖吧。奴婢原先听人说过,那一块儿地肥极了,丢把种子下去就能收粮。”见沈霓裳好像兴致不高,她琢磨了下,“小姐,你好像不大高兴,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没什么,你的香捣完了么?”沈霓裳问。
玉春立时焉了:“还没,奴婢就是过来看看。”
“那赶紧去吧。若是让二丫替你做,那以后你就不用再跟我学了。”沈霓裳没有看她,目光又落到了那副地图上。
玉春吐吐舌头,赶紧溜了。
听见玉春小声关门的声音,沈霓裳唇角微微弯起了些许弧度。
但很快就沉静下来了。
她觉得她需要好好理清下思维。
这一夜,她在书房呆了许久。
接下来的日子也一般平静,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规律。
沈霓裳一面教三个丫头制香,一面自个儿合香,小翠和二丫两日一轮流,将制好的香送到南门宅子去窖藏。
期间容苏也带了回信,说那边新收的人手里有几个悟性不错的,还有两兄妹原本家中就是制香的,基础十分上佳。当然也有不好的,其中有几个爱偷懒或是爱藏奸挑事的,凌飞去过一回,容苏将人点出来,凌飞就把人带走了。
容苏在信上说,其实人学不会或者不合适做这行都没关系,反正也需要人手,总能安置下。但人心歪了,他觉着还是不用为好。
沈霓裳深以为然,回信对容苏致谢,感谢他的额外费心。
不用容苏说明白,沈霓裳也能猜出,容苏一定是对这些人进行的观察和考校。不忘居的生意越好,发展越好,就越是容不得有歪心的人。
如今才刚刚起步,真正的考验还没到来,故此,内部愈发不能存下问题。
也正是因为那边现在新增了不少人手,为了以防万一,沈霓裳也减少了去南门宅子的次数。在她没有脱离沈家前,她不想暴露自己同不忘居的关系。
这一日,她收到了穆清的信。
这是自上回相见后,穆清第一次给她来信。
这日下午,她收拾了下,带着玉春二丫出了府邸。时间上来不及,没有叫大安,她带着两个丫鬟随意雇了辆车,到了东街下车。
在街上随意逛了一阵,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又雇了辆车,直接去了长公主别院。
不多时,孔祥就出来将她们迎了进去。
门内小轿已经备好,沈霓裳原本觉着不用这样客气,反正也没多远,但孔祥道,是穆清的意思。孔祥的原话是“主子说还是谨慎些的好”。
轿子有两乘,沈霓裳坐一乘,玉春二丫坐一乘。
一路上很安静,一直到了那日那座院子,下轿就直接进了院门。
穆清穿着一身银色缺胯袍,领口袖口缀了一圈镶边,长身玉立于院中。一眼乍看去,沈霓裳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不同,也许是他的身形站得太过笔直有力,让她几乎生出一种他好像长高了长壮了不少的感觉。
当然,上回相见是四月十五,如今五月十九,才一个多月,长壮了有可能,长高了,应该是她的错觉。即便是长高,一个月的时间,也不可能有太明显的分别。
应该说是他的精气神发生了变化,所以才给人如同焕然一新的感觉。
“霓裳!”穆清露出惊喜神情,桃花眼一瞬间亮晶晶弯起,朝沈霓裳露出大大的笑脸。
这一刹那,原本那个穆清又回到了现实。
穆清朝沈霓裳迎上来,沈霓裳也朝内走,走得近了,才发现穆清的额头发际还有薄汗渗出,在阳光下汗迹显得愈发明显,再仔细看,他的脖颈部分也有汗湿的痕迹透在衣裳料子上。
沈霓裳目光落了落:“我打搅你练功了?”
穆清很明显是刚换过衣裳,连澡都没来得及洗,练功的时候穿的是劲装。
不过想来也是,穆清原本是约她明天过来,但她上午接到信,下午就过来,应该也出乎穆清的意料。
穆清眉间眼底都是喜悦,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同旁人绝不相同的黑白分明,里面的喜色是掩不住的灿烂惊亮,仿佛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最大喜悦之所在。
即便是不动如山如沈霓裳,在他这般直接而热烈的注视下,也不大自然的移开了视线,若是换一个人这样看着她,她或许会觉得无礼和不怀好意,就像上一世,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这样直直看着。因为她知道那些人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不过是“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知能活多久”或是“再聪明再会帮人练招改功法招式还不是病秧子一个”,即便是人品好些的,也只不过是将不屑和讽刺换成怜悯和可惜。
可无论是哪种口气,都不是她想要的。
而自从同穆清相熟了,每回同她在一起,他几乎都是这样直白而直接的视线,一开始当然还是不喜欢,但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慢慢习惯了。
因为她很清楚,穆清看她的视线中,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图。没有张少寒眼底的思量,也没有凌飞眼里的探究。穆清的眼里只是单纯的喜悦,若说还有别的,那就是加上一点点的依赖感。
而恰好是这一点点自然流露的依赖,她非但不讨厌,甚至还有些舒适和安心。
穆清用袖子抹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等一下,我去沐浴重新换件衣裳。”
说着,他退了一步,怕自己的汗让沈霓裳感觉不适。
他没有同姑娘家相处的经验,也是头回在沈霓裳跟前这样失礼,但一听传信,他就赶紧擦了下汗,换了件衣裳,没想到汗还挺多。
“无妨。”沈霓裳见他窘迫,只笑着摇了下头,“进去说话吧。”
穆清跟着她后头还追问了句,沈霓裳再度说没关系,他才作罢。但进去后,他还是主动坐到沈霓裳对面的位置。
沈霓裳见状也没说什么,她是真没觉得如何。前世莫说她那些个师兄,就连李成功在早年身体好的时候,也是整日里汗涔涔的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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