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卢志和一直昏迷,到家后,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等他们穿过溶洞到达坪子,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大风雪刮得人不辨东西。如果不是坪子很小,陆志飞又提前做好路标,他们很可能连住处都摸不回去。
一进门,陆志飞立刻把卢志和放到床上,对他的伤势进行了检查。除了头上的那个大包,卢志和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到处是淤青、冻伤和各种伤痕,有的伤口还化了脓。胳膊上也鼓了包,显然是骨头受了伤。
陆志飞简直不敢碰他,而且除了检查,他也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不是医生,就算是,这年头也找不到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伤口处洒上过期的云南白药,然后在卢志和脚下塞几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给他盖上被子,把他捂暖和。
这时反而是卢九月比较冷静。她见二哥寸步不离守在大哥床前,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默不作声地去了厨房。她在灶上熬了一锅稀饭,又把干粮热了热。等饭好了,她把饭端到床前让陆志飞先吃。自己则端了碗米汤搅着吹凉。
陆志飞吃不下,这一天他心情大起大落,根本毫无食欲。等卢九月把米汤吹凉了,他把卢志和轻轻扶起来,卢九月拿勺子舀了朝她大哥嘴里喂。
起初根本喂不下去。汤汁都从嘴角流了下来。陆志飞拿布擦干了,锲而不舍地让卢九月再喂。两人努力了半天,就见昏黄的灯光下,卢志和那瘦骨伶仃的脖子上,喉结小小动了一下。
卢九月顿时眼泪哗哗往下掉,她边哭边笑着说:“吞了!哥你看到了没?他吞下去一口了!”
陆志飞的眼圈也红了,他顿了顿,说:“赶紧的,让他再吃两口。”
两人搭手喂了一个多钟头,卢九月终于将手上那碗米汤喂完了,一多半都流在布上,只有一小半进了卢志和的肚子。两人眼睛里都有了神采。卢九月把碗收到厨下,又端来一盆热水,对陆志飞说:“二哥,你身上伤得重不重?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陆志飞还没来得及收拾,从头到脚都透着狼狈。他胸前被划了一刀,棉絮都露了出来。看着可怕,其实刀尖穿透厚厚的衣襟只擦破了皮。真正厉害的是肩上挨的那一棍。背着卢志和往回走时,他肩上就跟针扎似的疼。当时只顾逃命,还没多留意,这会儿疼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卢九月帮他拉袖子,把外面厚衣服脱了,掀开里衣,就见他肩上果然有一大块可怕的青紫,已经肿了起来。卢九月忙去拿桌上搁的跌打油,却被陆志飞制止了。
“我扛得住,过两天就能好,”陆志飞说:“家里没药了,这个留着给他。”
卢九月眼圈又红了,却没再勉强他,只是帮他拧毛巾,看他擦了手跟脸,才说:“你去睡,睡前吃点东西。今晚我守着。有事我叫你。”
陆志飞答应了,站起身去了厨房。他有点木木的,在灶前站了一会儿,才想起盛粥。等慢慢喝完一碗温热的粥后,他才忽然打了个激灵,跟从梦中醒过来似的,心里想,是的,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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