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两人随意闲聊的话,赫连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真会成了真。
宣和十七年,时逢冬至,白雪皑皑。
皇帝连夜召太子入御书房,传话内侍神色紧张,太子亦是面色凝重。父子两人秉烛夜谈,待太子次日凌晨出门时,手中多了一道圣旨。
圣旨中只有寥寥数字——梁氏包藏祸心,有谋逆之嫌,诛。
以此同时,有小轿自宫外驶入,车中做着一位衣着素雅的女子。她面色苍白,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闭上了眼。
小轿停于东宫前,石阶上还落着些许残雪,寒风入刀锋般凛冽,女子解下身上披风,一步一步走向石阶,之后便屈膝一跪,看似娇弱的身躯浸在残雪中,屹然不动。
“罪妇梁锦,叩求太子殿下。”
东宫宫门紧闭,就连门外也未曾留人,女子咬了咬牙,俯首喊道:“罪妇梁锦,叩求太子殿下。”
额头重重可在石阶上,鲜红染红了残雪,她却恍若未觉,一声一声,宛若泣血。
“罪妇梁锦,叩求太子殿下。”
一阶一磕,鲜血由下至上,浸红了东宫阶梯。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大门中央站着一个黄衣少年,他长高不少,虽眉眼如旧,眸子里却没有温度。
赫连承立在门前未发一语,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子。
“罪妇……梁锦,叩求……太子殿下。”
爬上最后一节石梯,梁锦眼前已然发黑,额上伤口已经麻木,只得以牙齿咬进舌尖保持清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罪妇梁锦,愿以梁氏谋逆之铁证与鬼斧残卷为代价,换我两儿性命。”
赫连承瞳孔一缩,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光。
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人。
从听到‘流言’的那一刻起,梁锦便知晓了赫连承的意思。
身为皇族,太子所在意的从来都是那所谓的鬼斧残卷;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接到宫内的消息,所以她才会如此顺利的进入东宫;所以她才会有了选择的机会。
她也该庆幸,就在自己迷迷糊糊踏入万劫不复之境时居然还能有选择的机会。
即使那选择会将她推入另一处深渊。
“梁铭自小痴迷机巧,无妻无后。梁家劝说未果,无奈之下便与你商议,命两子均随母姓并至梁家生养。”赫连承淡淡道:“做到你说的事,孤答应你,保他们不死。”
“这是舍利膏,遇明火可燃三日不灭。”他听到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将东西带来,然后带着它回去;别妄想出逃,孤以于梁宅布下天罗地网,你若肆意行事,你的儿子便一个也保不住了。”
刚转过身,身后的人却突然宛若癫狂般笑出了声,赫连承顿住脚步,沉声道:“梁铭若无谋逆之心,你根本不必如此;梁锦,你若要恨,便恨你兄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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