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图到处都是雪,青灰的色调,光看着就叫人生出寒意来。
如今明诚之穿着藏蓝的长衫,与这处青灰站在一起,便愈发的寒了。我打了个颤,朝着明诚之做定了拱手的动作,方才出声道,“明大人,今日有些不适,起迟了,见谅见谅。”
“我来时,见若白从这里出去。”
明诚之转过身来,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我听见他提起若白,于是将头埋得愈发的低,虽好奇他拎了什么东西来看我,却也不敢抬头去看,只等着他叫我起身。
“若白说来给你送些药,他颇通些医术,也好。”
明诚之说完才叫我起身坐下,分明是在我的府邸上,然见了明诚之,我就一丁点的主人架子都没有了。
“你升任兰台参议,论理,我是该请你去吃顿便饭的。”明诚之也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想必你不大乐意,司里杂事也多,便罢了。”
我轻呼了一口气,连忙道,“哪里话,只是知道明大人事务繁杂,不敢叨扰。”
“是么?那今日我请你去川香阁如何?”明诚之放下茶杯,看了我一眼,“孟非原,你在我面前,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话?”
于是我又语塞了。
仔细想来,仿佛在明诚之面前,确实一句真心话都未曾说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慑于明大人威严,知道自己的真心话从来都讨不得好。
譬如九曲诗会那次我就想赶走他,可他看我时我就违心的致起了欢迎词。再譬如一同去川香阁那次,本想拒绝与他同行的,可偏偏他提了出来,我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官场上往来,人人都戴了三头六臂的假面,哪里容得真话在呢。
明诚之的真,可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给你拿了几瓶竹叶青酒。”明诚之用下巴点了点他带来的那包东西,“日后在兰台事事小心。”
接着,他起身欲走,我也连忙起身相送。
“省着用吧。”
明诚之走后良久,我才琢磨出这句话的意思,省着用,他亦是知道兰台的冯建喜好竹叶青的,知道我一时片刻寻不到,便替我送了几瓶来。只是冯建这样的八面玲珑之人,一次性把酒送了得不到什么好,明诚之的意思,是让我徐徐图之。
于是我又对着明诚之的背影拱了拱手。
我在他面前没有真话,但敬重却是发自真心的。
日后去了兰台,只怕就再也没有这样肯照拂于我的上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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