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十三在通天寨里经了什么,我总想问问,可总被打断。现在倒是想了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问了。我想了想,又道,“你把通天寨里的事儿给丁四平说说,他此刻在盐库那边。”
“哦对了,你带着金甲卫直接过去吧。”我拍了拍虎十三的肩,觉得这小伙子也太瘦了。
到底才十六、七的年龄,正要抽条,怎么吃都不会胖,真好。
“然后从盐库那边走,就不用回县衙了。”
如今把四处都安排妥当了,送走虎十三,我终于可以坐在桌前,盯着那碗白粥,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
我想起了象鼻山下那洼湖。
湖里有一种鱼,绯红色的鳞,尾与鳍上都像极了霞,薄而轻,一转就是一圈柔软的梦。
这鱼虽好看,我们却一直不敢抓回家里养。
村里的老人说过,这鱼脾气大,抓回水缸里不几天就会蹦出来,不管外头是湖还是地,宁可死掉也不要被别人圈定自己生活的范围。
我总觉得我就是那鱼。
进了鱼缸,时时步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如今,我终于可以做出选择了。
我拿起锦川郡的盐,一点不漏的撒在白粥上。十来天的量,一口下肚,齁咸。然后又打开了荔枝甘露,倒在碗里,连同还未化开的盐渣,一气倒进了嘴里。
京师的孟大人何曾吃过这些东西?
我躺在榻上,拉开被子盖在身上,然后闭上了眼。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最初是长久的黑暗,紧接着身周燃起熊熊的火,脚下也黏了寒冰。我要到对岸去,路上都是林立的刀剑。
此刻我忽然想起《玉历宝钞》里说的寒冰地狱,刀山地狱,阎浮提火。我素来与人为善,不明白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对岸亦站了一个人,大雾里看不清摸样,只隐约听见他在叫我,“孟大人,往这边来。”
我抬起脚。
刀剑贯穿脚背,疼痛感沿着伤口,顺着神经,一路爬到了我的脑子里。我眼前一黑,连忙退了回去。
此岸鸟语花香,虽有烈火寒冰,但总会习惯的,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一定要过去。
“孟大人,往这边来呀……”
那声音渐渐清晰。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只是心里那个念头愈加坚定:我要过去。我要过去,于是这四个字就支撑了我一路,一路鲜血淋漓。走到最后,刀山愈发高耸,最高的剑比我人还要高几寸,我抬头看着这把剑,又起了退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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