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殿夜里的灯一直要亮到四更去,廊下候着的海公公,总说自己听到了圣上夜里的咳嗽声。
我府上的灯也要亮到四更了。
我把明大人给我的堪舆图带回了孟府,于布防调遣一事半点摸不着头绪,便总叫丁四平过来。
“那些天丒教弟子怎么办?”
他们抄完了经文,不肯开口,也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若有动作,你可担待得起?”
我总是心软,这很不好。
于敌人而言,便是给他们可趁之机。如今是他们没有动作,若有了动作,我又能如何防备呢?先前毫无准备,差点因为他们,将这条命交代在丹州。
我在《地藏经》外标上“沈长安”的名字,长安长安,也不知谁家父母,能有这般心胸格局。
如今我所祈愿,也不过是长安。
百姓长安。
盛世长安。
所惦念记挂之人,俱能长安。
“杀了吧。”
顿了顿,我道。
“去涪陵寺,多供些油灯,立好功德位。他们到底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要论对错,也是这世道的错。
丁四平应了。
我洗了很多次脸。
四月的京师,杨柳添了绿意,土地也有了生机。一切都该是暖的。
偏我身上总是一阵一阵的冷。
我很喜欢把脸埋在水里这个动作,当年我用这样的姿势来隔绝青衿的说教,如今也不知青衿在丹州如何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却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杀人。
一闭眼就似想到了卫栾的鹿肉,生肉浸在水中,浮着一层血沫,洗不干净——我搓着我的脸,总觉得脸上也飘了一层血沫似的,总也洗不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老孟该用去油的洗面奶了
第90章
五更更鼓响过, 我换了衣服,打算去一趟相府。
丁四平在处理那些天丒教子弟,而赵汝还在涪陵寺里。
这是我第一次独身去找凤相。
如今相府已非往昔了, 西门的小厮只去一禀, 便径直带我往里头走,“凤老爷一直等着孟老爷呢。”
一百零八卷《地藏经》,我找了漂亮的木匣来封,一路捧着。
好像当年去礼部也是如此, 我捧着装满了折子的奉议司木匣, 跟着小厮一路,最后倒先见了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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