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线变为雨帘,天幕沉沉,巡守侍卫提着晕黄的宫灯来来去去。
夏焉浑身僵冷,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开始打摆。他咬牙坚持,突然左手一紧,温热的力量从掌心冲入手臂,一点点渗入到心田。
这是……内力?
惶然扭头,只见程熙站姿挺拔,面容英俊坚忍,睫上水滴跳动,通过面颊,滑下完美的下颌。
夏焉明白了,缩手难过地说:“你别这样。”
程熙没有看他,却更加握紧他的手,道:“听话。”
风雨声消减了程熙话里不容置疑的坚持,更添几许朦胧与温柔,夏焉的心被猛然敲了一下,而后紧紧堵住,他偏过头,千言万语无比难言。
文思殿内铜壶滴漏静静敲打。
子时过,狂风卷,雨势汹涌,暗云昏黑。
夏焉头晕目眩,嘴半张着,眼皮艰难地一扇一扇,脚下踉跄数次,将要倒地的刹那,整个后背、胸口、全身突然轰地热了起来,连指尖脚尖都冒出了融融暖意。
有力的臂膀从耳畔穿过,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面前不断淌水的墙壁上,宽阔强劲的胸膛笼罩着他,如一座山、一张网,以光与热包裹守护着他,让他仿佛置身暖炉,陷于温床。
“程熙……”夏焉心头狠狠发堵,语调难过极了。
“坚持。”程熙铺满了雨水的面颊贴近夏焉耳畔,全身源源不断地释放内力,“我知道你不想低头,不想认输。”
夏焉转头,一愣,程熙神情复杂眼眸深邃,居然好像……在生气?
“你、你怎么了?”
程熙没有回答,许久过去,在不知是什么时辰的深夜里,在夏焉以为是幻听了的时候,他突然说:“小方。”
夏焉一愣。
“他知道你所有的事。”程熙用力地说,“所有的。”
夏焉不知他为何说这个,尚未想明白,程熙就又喘着气说:“今日去文思殿之前,你就想好了要用一顿惩罚来了结此事,对不对?你早就想好了,‘不过就是被罚,不过就是受伤’,对不对?你为何要对自己……”
急切的质问,按在墙上的手指悔恨地扣紧,修长的指节在浮白肿胀之后,又经历了雨水持续不断的冲刷,变得更加凄惨。而夏焉则彻底失措:程熙他……究竟怎么了?
黎明时分,雨势终于收住,刺骨削面的凉意里浮出一丝熹微的淡红,洒在程熙身上,仿佛胜利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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