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琅邪之所以脱口而出李崇德,只因想起当日文峥死在牢中,这位兵部尚书一夜便白了头发,可此时说出口也觉得荒谬,李崇德素来刚正古板,连那眼高于顶的司马大人都对之赞不绝口,又怎会帮前朝余孽?由此自己便否决了,“的确不是他……”
白青青噗嗤笑出声,“说了殿下不肯信。”她戏耍够了琅邪,才道,“虽非户部尚书李大人,不过兵部尚书李大人迎娶户部尚书吴独之女,确是为了帮我们,我们这群烂毒疮臭老鼠,全是托他的福,才能见光。”
“你说吴独之女?”琅邪瞪大眼,随即立马怀疑上了白青青——先不说这吴独在朝为官,是个无能懦弱之辈,怎配得皇帝重用?只说这吴独平日为人,在小王爷那一大本官家荒唐事中,他若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其百无禁忌,甚与骨血颠倒人伦,府中人尽皆知,还闹出一个儿来,而今三岁有余,长在府里,爹是爷,爷是爹,娘是姐,姐也是娘……京中但有身份之人,无不在背后拿他笑话;而李崇德素日刚正得近乎迂腐,自发妻身逝数年,媒婆踏破门槛,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到如今十五年过去,早已是摆出了终身不娶的架势,可现今仓促娶了妻,还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他为何要如此?置名声不顾,置家中祖训不顾?恐怕正如白青青所言,是想以此接近户部,重施文峥故技,替他们改换户名。文峥,文峥……是了,当日李崇德为文峥求情远走,可送粮归来闻之死讯,只见到一座孤坟,但凡白青青略施小计,保不齐他便上当。
“文峥有恩于你,你怎能将李大人拖下水?”
“殿下果真要怪在小女子头上?那可真是冤枉死了。”白青青嗔道,正要为自己辩解,忽地抬起目光,越过琅邪往门外望去。
“侍郎误会了,确是李某自己找上的白姑娘。”
☆、忠肝义胆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单手撩起布帘,不知站了多久,琅邪竟未留意到。
他第一眼并未认出这人是谁,只见来人瘦得厉害,脸色蜡黄,微弯着腰,一条腿在地面半拖着,逐步逐步迈得吃力,好似已经瘸了,可等他近了,才发现他腿脚尚好,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始终有些佝偻,好似胸膛的哪里发痛,不那般弯着身子,便没法行走。
看来他亦早知自己还活着的事,脸上并无半分惊讶,也没像从前朝上遇着时那般刻板拘礼,只是径直挑了个地方坐下,便如琅邪打量自己一般,也打量着琅邪。
算来这人也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那束起的长发却是全白了,在一身黑袍衬托之下,显得触目惊心。
若非他先开的口,琅邪可真不敢认此人。
“白姑娘,方才赵先生找你。”李崇德先道。
老赵方才出门不久,琅白二人都知李崇德是想支开她,单独与琅邪说话,白青青只对二人示意一下,便就这般起身出了。
琅邪却并不想让白青青脱离他的视线,正想阻拦,李崇德伸手轻轻一按,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放心。
琅邪一怔,正这时,白青青转过头来,“人生在世至多不过百年,殊途同归,李大人还是要顾好身子。”
“李某懂得,多谢姑娘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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