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突然之间,出于对危险本能的闪避,九头蛇停住了一切动作,转而相反方向没命地游去。可就在它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却忽觉一股刺骨的冰凉逼近,它尽力将整个身躯弓起弹出,却还是没能躲过身后魔刀挥出的,那最为致命的一击。
封神若是出了手,向来是不见血不肯回归,被它盯上的猎物,焉有还能活命的道理?
于是九头蛇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砸在地上时,溅起满脸满身的血。纱缦华被君长夜半抱着,眼睛还能睁开,头部对着七煞尊座的方向,刚好看到那九头蛇如一滩烂泥般,在封神刀的连番冲击中轰然倒下。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君长夜先前愿意跟她拖延这样久的时间。
他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后招,想将她在魔宫留下的余脉一网打尽。
“你在酒里也下了毒。”君长夜依然没有回头看背后那片蔓延开来的血海。他看到女子慢慢闭上眼睛,便略俯下身,用手指触碰了纱缦华脖颈,感觉那里还有微弱跳动,便继续问道:“什么毒?”
话音刚落,他却忽觉额间有异样触感轻擦而过,像被风自枝头吹落的花瓣。她睁开眼睛,认真望着君长夜近在咫尺的眼眸,似乎想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悲哀。吻过他额头的唇微微勾起,绽开了一抹微笑,随后却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个问题的答案,随着她自己的逝去,一并埋入泉下。
天下蛇毒何其多,若是不知道确切种类,时间紧迫之下,要找解药,根本就不知该从何找起。更别说,君长夜同时身中两种毒,若在体内混合起来,只会加剧蛇毒的发作,让他在毒发前寻得解药,愈发成为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如此算来,其实纱缦华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拉君长夜陪葬了。
“看来,你和景穆一样。”君长夜轻声道,停顿一瞬,又将后面几个字低低重复了一遍。
他说:“幸好,你和景穆一样。”
相比起君长夜,纱缦华喝了太多让人穿肠烂肚的毒酒,到了此时此刻,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却还是对着面前那黑衣男子,缓缓启唇,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再见了,长夜。”她微笑道,“若还有来世…… 就祝你和望舒君,生生世世……永不相知。”
其实她从来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
君长夜一直凝视着女子沐浴在血光中的娇艳容颜,因此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从某一时刻开始,怀中那具仍带温热的柔软身体,已经彻底沦为毫无生气的躯壳。他伸出手去,替女子合上未瞑之目,随即将她打横抱起来,起身向封神所在走去。他将纱缦华与早在封神刀下死透的九头蛇残躯放在一处,指尖燃起几缕黑火,手一扬,任凭火焰在那片血海间燃烧起来,将血海彻底变成一片沸腾的火海。
那魔尊站在离火海极近处,任由热浪炙烤着面庞,于一片火光中低声道别。若有人在一旁仔细听去,会发现他的声音竟有些微的嘶哑。他说得郑重其事,仿佛要与一段永不复来的时光,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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