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捡好,孟初晞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下了山。她把家中斗笠戴上,一个人静静坐在桑树底下,眼睛一直盯着来往的人。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进了她的视线里,他一来田里巡视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一般扭头,默不吭声,原本的谈话瞬间被掐断。
男人嚣张而粗犷的声音肆无忌惮地传了过来,孟初晞无心听一句,只是默默看着他,把他的模样印在心里,那个人就是杨志章。
看着晃荡了一圈后扛着锄头上了山,孟初晞站起身,看了眼头顶的桑树,快到了收桑葚的时候了,清梧是要来的,那就不能再让她看到这个令人作呕的东西。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带来的痛苦,想要活在这里绝对不能天真,对人更不能抱有幻想,有些时候金钱和武力同样都是傍身的利器。
她起身深吸了口气,准备回去。下午天气陡然一变,阴沉下去的天很快就落起了雨,孟初晞斗笠这下倒是派出用场了,她背着背篓带着斗笠,里面除了茯苓还有她上树采的桑葚。此时桑葚大多已经半红半紫,她挑着熟了的黑色的摘了一捧带回去给周清梧。
她也不打算瞒着周清梧自己来周家村的事,只是有些事她必须得做。
屋外雨淅淅沥沥,周清梧和呜呜坐在檐下看着雨水珠帘一般落下,院子里的桂花树叶被雨水击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切有节奏的像一首乐章。
院子里的鸡羽毛湿透活脱脱成了落汤鸡,此刻都挤在廊檐下咕咕像鸽子一般低叫。种的黄花菜在雨水冲刷下碧绿非常,那一颗蔷薇花也已经活了。
分明是讨喜人美好的场景,周清梧却觉得突如其来得难受,她茫然不解,胸口的滞闷感难以排遣,似乎找不到原有。唯一能使她好受一些的就是想想孟初晞,她就坐在那呆呆望着雨幕,心烦意乱。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她忍耐不住一个个去思考,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难受。直到鬼使神差想到了被她拼命压在心底的那件事,这种烦躁感陡然尖锐,她知道了。
周清梧白了脸,她无力地把脑袋埋下去,可是这种难受她没办法疏解,那个人就在那,那张脸,他的声音就像恶鬼一样缠着自己,连睡梦中都是恐惧。
昨夜自己强自压抑着,因为害怕让孟初晞难受,可是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当年她对杨志章的恐惧在他被抓三个月后,三个月没看到他,她才平复下去,昨天那种真的绝望到她恨不得死的事,而且那个罪魁祸首现下高枕无忧,那她需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她甚至生出一种想要逃的恐惧,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突然一阵风吹过,门窗嘎吱一响,呜呜抬起头周清梧也从魔障中醒过来,她捏着衣角心中骂自己。孟初晞好不容易才让她们生活有起色,一旦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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