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听消息回来的是个商人,坐在中间的一张桌边,眉飞色舞地讲道:“我本人就是瑶县来的,这谢小姐啊,是瑶县县令的女儿,听说吟诗作赋很有才华,却偏偏看不上其他富贵人家的公子,喜欢一个穷书生。她和这书生啊,是在城外那座月老庙认识的,那两人一见面,自然是一见钟情,很快就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了。”
故事讲了个开头,余下的人就猜到了后续,连连嘘声,这人却一拍桌子,扬声道:“诸位,这事可不一样。我听说这书生前阵子到长安来参加春闱,谢小姐本和他约好,要互相通信报平安,结果这书生一点音信也没有,谢小姐可不是着急吗?这就来长安找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听说,谢小姐下午出了趟门,想打听打听这书生的踪迹,结果你猜怎么着?看见了衙门挂出来认尸的告示,见画上那人和这穷书生一模一样,差点就当街晕过去了……”
话说到这里,就有人想起来了:“就在昨天,街上不才死了个书生吗?听说死得还挺惨,被人一刀捅在背上都不知道,不知不觉走到街上,往地上一倒,当场就没气了。”
先前讲故事的人拊掌道:“对,就是这个人。听说这书生在长安城没有亲朋,一直没人去认领尸首,衙门实在是没办法,才挂出了这个告示,也是凑巧,谢小姐刚好来了长安,否则再过些时日,怕是要被当无名尸首,埋进乱葬岗去了。”
迟暮坐在角落的一张桌旁,闻言不由得停下筷子,朝那个滔滔不绝的人看去。对面的周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那碗被她掏了个洞的米饭上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迟暮想起昨天晚上下楼时,听见她和刘仲昆还有张兰芝复述的在街上的见闻,其中的主角,就是一个被人一刀捅死的书生。
但这些是她偷听来的,总不能直接去问周绮知道些什么。客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众人都放下了碗筷,开始猜测这书生的死因和让谢小姐如此失态的缘由。
这些人大多是商人或旅客,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有人猜这也许是仇杀,当即就有另一桌人站出来反驳,说这书生是头一次来长安,不可能在这边惹上仇家,那被反驳的人急道:“你说这不是仇杀,那他是怎么死的?”
客堂里一时间吵得沸沸扬扬,只有周绮神情淡漠,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才缓缓道:“我昨天下午见过那个书生,就在街市上。”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不认识他,只是他刚好走出来,然后死在街上了。”
就在这时,客堂里热火朝天的议论转了个方向,有人想起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说起来,长安城最近不太平啊,月初的时候,城南的吴小姐不是才失踪了吗?听说现在还没找到,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迟暮轻声问:“你觉得吴小姐和这个书生的死,会有关联吗?”
“吴小姐家里两代为官,父亲因为无意入仕才转而从商,在长安城家大业大,她又是深闺里养大的大小姐,没出过长安城。那个书生如果真是第一次来长安,不应该和她有什么交集的。”
“也对,”迟暮沉吟片刻,点点头,“是我多心了,只是我觉得,吴小姐出事是在惊蛰的前两天,和书生死的日子也差得不远,总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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