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昆说:“你找点事做,以前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现在也都捡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喜欢什么?
擅长什么?
她没什么喜欢的,只对解不开的谜案感兴趣,喜欢跟着仵作半夜挖尸体,却见不得将死的人,一看那满地的鲜血,她就会想起濒死的尹浩风。
至于擅长什么,她会很多东西,都是以前为了讨生活学的,不过都只会点皮毛,没怎么钻研过。
思来想去,最后选了木刻:之前就很感兴趣,刻过一些东西拿出去卖,虽然不是高价,但也能应付一顿晚饭。
刻刀划过木料的时候,会擦出沙沙的闷响,木屑缓慢地落下,在桌上积成一堆。她慢慢地、一刀刀刻下,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那些事,好像也能慢慢地遗忘了。
后来,她多了一个新的习惯: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
她买了厚厚的一沓薛涛笺,又置办了一只带锁的木盒,每一天写完之后,就锁进盒子里。
其实这样做没什么意义,她只是怕自己哪一天突然死了,会连一个留在这世上的纪念都没有。很多年以后,认识她的人都埋骨黄土,谁也不知道她曾经活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再轻易动怒发火,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沉冷的死气。她的情绪很平静得像无波的古井,对周围的事也渐渐失去兴趣,总是长久地出神。
刘仲昆和张兰芝不会打扰她,只偶尔使唤她做点事,比如上街买东西、送客人去房间。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她逐渐找回一点从前的感觉,可以开起玩笑插科打诨,也会流露出情绪的变化,不再是一味的死气沉沉。
鸿福客栈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直到她和迟暮离开长安,登上蓬莱画舫。
刻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周绮“啪”一声将它扣倒在桌面上,转头看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已经亥时了。
她吹灭蜡烛上床休息,挨到枕头的时候,突然想起迟暮问她:“那个秘密是什么?”
其实应该告诉她的,在讲尹浩风的故事之前,她就做好了一口气讲到底的准备。可当她在木料上划下最后一刀时,所有的勇气又随着飘落的木屑一起消散了。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周绮缓缓闭上眼睛。
黑暗中浮现出尹浩风的面孔,脸色苍白而僵滞。
他抓着她的手,眼神温和得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你听我说,这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你往北走,到这座山的背面,再穿过一片树林,就会看见一座空庙。庙里有一件珍宝,它是神祗留下的赏赐,可以满足人的三个愿望——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
他笑起来,声音低得像耳语:“你记住,什么愿望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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