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寝殿的光火早早就熄了,从外头看着就好似圣驾已然安歇。但被侧殿、寝殿、外殿环伺的内殿仍亮着灯,皇帝坐在御案前翻着奏章,脸上没什么情绪,一众御前宫人都不敢吭声地侍立着,连御前掌事的梁玉才都只敢偶尔抬一下眼皮瞧瞧圣上的脸色。
子时过去两刻,皇帝终于放下最后一本奏章,阖上眼睛,疲惫地靠向椅背。
梁玉才见状赶忙上前,抬手为他揉起了太阳穴。思虑了再三,梁玉才道:奴听闻,诸位大人近来对太子殿下赞誉颇多。
是啊。皇帝说着,却是一声喟叹,你瞧瞧这些奏章,但凡他批过的,朕都挑不出错来。这孩子本事是有的,就是
他摇摇头,忍下了后半句话。
就是心眼太好。
若只作为一个人来说,心眼好固然是好事,他这个嫡子事事坦荡又仁善谦和,称得上一声君子。
可作为储君,他不得不担心若太子来日以这样的性子继位要出乱子。
这份担忧其实已在他心中存在了数年,所以本朝虽惯以嫡子为储,他也直至去年才下旨立卫凌为储君;所以他一度扶持长子励王,甚至让朝臣都觉得他对励王心存偏袒。
这一切,都并非因为他在储君人选上有所动摇。他其实从未动摇过立嫡的心思,只是想用这些办法逼一逼卫凌,让他放下几分危险的仁善,让他能像一个帝王一样,在必要的时候杀伐果决。
只可惜数年的努力好似都没什么用。卫凌如今治国理政已是一把好手,但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仁善之至。
皇帝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梁玉才忖度半晌,又说:京中卫戍的事,陛下昨日才刚下旨,又正好碰上除夕。或许再过两日,太子殿下便要上疏了呢?
皇帝无声地听罢,一声苦笑:你这是在哄朕。
梁玉才连忙低头:奴不敢。
皇帝又一声喟:但愿吧。
长秋宫,太子陪母亲一同过了子时,到了新年。母子两个和和气气地又说了半晌的话,皇后几度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提起:本宫听说陛下昨日下旨,将京中卫戍的事情交给了励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