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粉色的桃瓣轻柔落入湖水,随风一路浮动漂游,随即和翠绿的竹筏碰过,然后黏在了一只白皙的脚腕上。
竹筏上,一个身披晶莹蓝色的鳞状长袍的女子正将双足伸进水面,纤小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皆被鳞袍笼着,随着竹筏飘流,她的雪白足腕也在水中摇曳出一圈圈的水纹来。
这一路顺流下来,美景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她的脸上却始终一副郁郁烦闷之色,敖风侧眸注意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似乎玩的厌倦了,将湿漉漉的双足从水面收回来,又随手将黏在足腕上的桃瓣摘下。
接着,就如同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她抬起眉眼,这一瞪含怒带怨,却仿佛被那岸边桃潮熏红了眼角般,媚不可言。
这是一个赤身裸体,刚刚才同他欢好疼爱过,无助的裹着他的衣裳,面带淡淡幽怨怒气的美人。
敖风静静的望着她的脸庞,幽蓝竖瞳深邃难言,过了许久他才突然开口道,“真是奇怪,”他的声音如同这溪湖上掠过的清风,“我一直以为我不是个好色之人……”
他依然沉静的站在竹筏头,与她相隔两端,可这短短一句话,似乎是火石,烫得她如触烙铁,立马将自己的身躯收拢瑟缩起来,但这动作却并未流露出多少孱弱可怜,反而带着股愤愤之意,待拢好了衣袍,抚好褶皱,颜宁才偏开眸,冷冷道,“是好色之龙,淫龙……”
她还记得他明明是上界神兽,是龙呢。
从她口中听到这般评价,敖风也不为自己争辩,他不是会任人侮辱的性子,但听她说话却不知为何总生不起气来,他只沉吟半晌,竟镇定的缓缓点头,“或许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颜宁听他这样回,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一时又满是恼怒,却如何也发不出火来。她懊恼的咬唇,垂头抱膝不再理他。
这龙虽化作人形时,一副清冷俊俏的翩然之姿,可他或许来自仙界,或是深海,总之远离尘世,恐怕根本就不懂人情处事,她又何必同他生气。
她压住心中郁火,缓缓抚平了气。
更何况,若真惹恼了他,他又强行要与她做那些夫妻欢好之事该怎么办。
“你说想要娶我,就这般吗?半点也不敬重我。”颜宁缓缓说道,她的脚趾又碰了一下水面,转瞬即逝的水纹划开去。
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妓院阁楼中裹着浴袍的伶女,只等着恩客来幸。
敖风半点也没受她激,但倒是听出了她语中的怨怼之意,他只微行几步,便在这短短竹筏上走到她身前,他微微俯身下来,触抚她的鬓发,又抬起她的脸,与她对视,沉吟片刻后才慢慢回她:
“我的伴生法器正穿在你身上,还不够敬你重你,爱护你么?这可是堪比我的龙珠的宝物。”
他的面庞一贯的清冷漠然,可说话间却低声缓缓,仿佛情人诉诸爱意。
龙珠是龙的内丹魂魄,鳞袍是他的护身鳞甲。
一为魂,一为体。
因她修为浅薄人身孱弱,恐她被外物所害,他可是已将自己的一半给了她。
从未有龙会将这等关乎性命的重宝与他人分享。
至少敖风没有听说过。
而她可是夺走他的精气元阳,折损了他的修为,倾覆了他一贯的行事作风的罪魁祸首。
因此他自认待她尚可,或许情欲上头时曾行事粗暴了些,伤到过她,他往后会更注意些。
这样想道,敖风仿佛心中愈发升起陌生柔情,便一面垂眸凝注着她的小脸,一面执起她的一只手,置于唇边轻轻吻了吻。
颜宁只是不语的偏过头去,神色并无几分动容,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想听他说他如何爱她。
她是想找个话头逃。
“颜宁不过一介凡女,家世低微,修为浅薄,不值得您如此珍重,请您另择佳人吧。”她闷闷说道。
“哦……你叫颜宁是吗?”敖风淡声道,“我名敖风,为南海龙王之子……若你不认得我的话。”
“既然您贵为南海龙太子,何必纠缠于我呢?”颜宁叹气,“或……或许我有不好,在您闭关修炼时惊扰了您,请您……饶恕小女子的无心之过……”磨磨蹭蹭的说到这里,她已经憋红脸,别扭不已,低声下气至极,她明明才是因他粗鲁的侵犯而失身的那一个,居然还要这样低头。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见她已然顺从了不少,也知道向他认错,敖风便伸臂将她慢慢揽进怀里,仿佛哄着她一般的,贴近她耳畔低声说道,“同我这样好好说话,会好很多。”
颜宁强忍着不动,任由他淡淡吻了吻她的脸庞,手臂搂着她的腰肢,又这样同她厮磨了片刻,才伸手去推他,敖风本就已经心满意足,在她轻轻一推之下也就顺她心意的退开来。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敖风低缓问道。“不论你是设局也罢,无辜也罢,我都已决心娶你。”他的声音清冷而沉静, 即便是倾吐爱语,也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话。
颜宁不大想回他,她觉得这条龙很死脑筋,不是那么好说通的。她很想恨恨的问他爱她这种俗世女子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自辱。
“我们要坐船去哪里?”闷了半晌,她也只是问出一句。
“既然你是个聪明的女子,难道不知道条条溪流通大海吗?”敖风仿佛打趣刁难她一般的回道,可当颜宁恼怒的转眸瞪他,又似乎没有从他淡漠俊美的脸庞上发现什么嘲笑挑逗的端倪,他只凝视着她沉沉说道,“你我有要紧的婚事要办,自然是要尽早回龙宫,觐见父王母后。”
“……我还以为龙,都是在天上飞的呢。”颜宁不想接他那些婚事的话头,便又扭过头去,盯着水面随意同他找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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