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军队在巫山县也就停留了短短一日, 便出发过巫山, 驶向酆都。
酆都境内的局面并不理想。酆都城被穿行而过的清江划分成了东西两片地区, 与曾经的巫山县一样, 东边被西凉士兵占据,他们手上有接近一万的兵力并且有三百名普通百姓做人质;而西边被花将军的兵、天安公主的残兵以及先到的一批援军占据,当然,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西边有大量的鼠疫患者,他们被安置在单独的一片村庄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
城门是大敞开的,没有人把守,自然也没有人清扫。龙瑔带兵到达时,看到的便是一地惨象,地上有数以百计的官兵尸体和成千上万的被烧焦了的黑蛇,像一座巨大又可怖的坟包,把酆都掩藏在坟下面。
三支五十人小队沿着三个方向将“墓地”搜索了一遍,最后在一堆干涸已久的血渍中找到一块碎了的平安玉,一件浸血的披风,数块破碎的盔甲片,戚戚然道:“回皇上,没有找到公主殿下。”
龙瑔颤巍巍地捧着碎了的平安玉,望着满地的黑色灰尘,闭着眼睛捏着拳头,喉头哽咽地喊道:“宋将军与周将军,领两万兵与四十名大夫,处理好此处,包围酆都城!别让一个人逃出去!”
那块平安玉……是天安亲自求来的,他记得当时那个小姑娘捧着两块玉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跟前说:“九哥,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送给你。”
他笑着说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何要送他礼物。天安说大皇子他们不是欺负哥哥了麼,天安送块玉给哥哥,希望哥哥岁岁平安,永远不要受人欺负。
古佳公主攥着落霞剑,偏头凝视着龙瑔脖颈间毕露的青筋,咬着牙关未喊言语也未敢哭。她们西凉对不起古殷,怎么偿还都偿还不清。
花小肆和敖泧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人官兵的声音,双目通红,却未敢往外望一眼。
孟娘趴在窗口,死死盯着官兵手里的碎玉,在捂着嘴抽噎了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被点名的两位将军听着此起彼伏的大夫哭声,与两万名官兵一道,齐声呐喊:“臣恭送陛下,望我古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巫山,像在悼念死去的亡魂,又像在震慑城中失去理智丧心病狂的西凉士兵。
一万人马分三批从西面入城,花将军虽早知此事,却也无暇恭迎圣驾,他只是在皇帝来到他面前时,才疲惫至极地说了一句话:“陛下,您为何不来得早点?”
然后他看见跟在后面不敢上前的花小肆,又望了龙瑔一眼,站起来笑得一派绝望:“要是她娘还在的话,恨不得把我这个老头子生吞活剥。”
花小肆咬着唇站在原地,被这个两鬓斑白,背脊有些佝偻的老将军摸了下脑袋,眼泪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爹说孩子,爹对不起你,你是爹的骄傲,可是有下辈子,千万别再做花成傲的女儿,爹爹没用,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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