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似乎被挖出来送进了身体内,亲眼看着鲜红无比的血液冲开每一条被堵塞的血管,不知从何处不断涌出的血液迅速地在各个血管之间连通,很快她的身体里每条血管里都是红得恐怖的鲜血。
那些鲜血蔓布全身之后竟然像要从血管壁渗透出来似的,将血管之外的虚无黑色也染上了势不可挡的红。泼天泼地的血红色终于遮蔽了丘杉的双眼,她再被引着去看自己的骨骼,连原本惨白的骨骼也被她的眼睛蒙上一层不详的血色。
全身的骨骼突然都清楚可见,齐齐颤动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它们紧密地组合起来成为一具骷髅一般的怪物,这怪物俨然具有了意识,然而却被谁禁锢住了无法移动,于是它不满,它愤怒狂躁地叫嚣着,它想要站起来,想要往前走。
前面有一种东西,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
骷髅怪物狂怒大吼,猛然挣脱桎梏,向前冲去!
突然它狠狠撞上一道屏障,却丝毫不觉疼痛,凶悍地攻击这道横亘在它与那个疯狂吸引着它的东西之间的屏障。
它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血红。
它也听不见了,它耳朵里尽是细胞的尖叫。
它在颤抖着,双手一刻不停地重重拍击玻璃,它的思想被挖空后填满一个念头:它要冲破这层屏障,得到那个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筋骨寸寸断裂般的剧痛陡然袭来,丘杉放声嘶叫,那些在幻觉中连接起来的血管又在幻觉中根根崩开,爆出蓬蓬血雾,然而这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痛感却不是幻觉,丘杉只觉得自己又死了一回,这一回比前两回都要痛苦百倍。
她十指成爪,紧紧扣着玻璃,瞪大双眼,在幻化的血雾之中看见黎翰之微笑的脸。
这张脸,被她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她颤抖着嘴唇问:“那是……什么?”
随着这句话的问出,她眼中的风暴以不可捕捉的速度平息。布满血丝的眼白中间,漆黑的瞳孔牢牢盯着黎翰之。
黎翰之心惊神骇,对上丘杉已然恢复清明的眼神,竟然忘了回答。
丘杉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尖细刺耳的声响,她目光冷然,又问了一遍:“那是什么?”
黎翰之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来时的信心正在土崩瓦解,神色犹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手上的保温杯已经完全打开,那股让丘杉发疯的味道此时仍一缕缕钻入她的鼻腔。
丘杉平生的自控力在这一刻真正运用到顶峰,她强迫自己去习惯这味道,去分辨这味道,可是除了腥味,她再也分辨不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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