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嘉芙坐进车里时还难以置信地僵着,尽管脚踝红肿着极疼,可谢深说送她回去的话简直是要让她得救,握在手里的安全带就变成救命索,她偷瞄着谢深坐定发动车子,似乎不再有想打破沉默的意思,可只要看着他,她微裂的心也能自动一块块黏好。
不知道就这样行驶了多久,迎来了下班高峰的时间,他们就淹没在爬虫般蜿蜒的车群里,眼前车灯幽红闪烁,纪嘉芙终于大胆地开始说起网友会面该谈的话题,“……谢老师,你为什么会用那个软件?”想想都与他不搭。
谢深目不斜视,平日多看一眼就令人心烦的堵车景象如今也比漂亮的女孩子让他想看,“那天无聊,就用了一次。”
如果他们现在被框在聊天界面里,纪嘉芙注定会不假思索地回一句“这就是缘分呀”,后面最好再跟一个胖乎乎的颜文字,可她现在只能试探着讲话,像个绞尽脑汁哄生气的丈夫的小妻子,声音都不自觉放轻放绵,“那谢老师,我们,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在网上聊天?”
谢深问,“le作为说谎讲时,过去分词是什么?”
“啊,啊?lan。”纪嘉芙就如被课堂提问的瞌睡同学一样,一个激灵脱口而出,答完才疑惑谢深问这个做什么,“我是说我们以后还能不能……”
谢深扶额,“你答错了,那是作为躺着的形式,le作为说谎时,它的变形都是规则的。”
他终于向她投去在车里的第一个目光,是老师批评差生的眼光,“这种简单的知识点你都掌握不好,纪嘉芙,作为一个高叁生,我搞不懂你何来的闲情逸致与我继续聊天。”
纪嘉芙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整个人就埋进白绒里这就冬眠,她脸蒸烫了老半天,才闷闷地说道,“那是不是我学习变好了,就可以聊天了呀。”
谢深丝毫不被打动,“没有老师和学生会闲聊。”
“可我们不仅仅是……”她小声争辩。
谢深终于能在拥堵里开动车子,可说出的话让纪嘉芙的心接近熄火,“我们就是,纪嘉芙。”
“我们以后就是师生,只是师生,明白了吗。”
啪,纪嘉芙就觉得那本来快被自己缝补好的心又摔成稀巴烂,现在没法修补了,本来还是一块,一片,边缘割手她也能滴着血捡拾起来,再细细漆成粉红色,上紧发条。可谢深的话让它们碎得看不见了,就只剩下一地惨灰齑粉,风不必吹就散得漫天都是,落在她眼睛里硌痛。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继续说话,只觉得腮颊都不可控制地哆嗦,手试图去解开安全带,几乎是在祈求的语气,“放我下去吧……”
不想,不想再待了,她觉得自己有点恨谢深了。
可他不仅仅是谢深,他还是会对她下达指令,将她驯服得只会乖乖执行的A。
“坐好。”
是祈使句,那些平时只出现在对话框里的黑色宋体字突然就变成显示秒数的语音条,纪嘉芙乱动的手就自觉地凝住了,她望着天边旖旎的烟霞烈烈烧着,几乎是绝望地看到最后一条路。
她说,“可明明您很喜欢和我……那样的。”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降低音量,去诉说那些对少女而言最羞耻的秘密,上下嘴唇相碰着桃色战战,最后就变成一个咒语,“……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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